葉茜娘乾脆了當的去了幽州。
後羋秋聽聞此, 隻是微微一笑,交待吉春:“女孩兒家走到這一步容易,叫幽州刺史多顧看她幾吧。”
吉春畢恭畢敬的應了。
李雲娘赴京告禦狀之後, 前任幽州刺史被論罪處死, 新上任的刺史是鐵杆的天子心腹,前後接到了兩份天子密令,叫他在任時多多看顧兩個人。
一個是李雲娘。
另一個是葉茜娘。
羋秋道興平侯夫人曾經派遣心腹找過葉茜娘,道這小小女子並非池中之物, 當她選擇推拒即將到手的郡君之位,選擇往幽州去發揮一己之長、為效力的時候,她還是免吃了一驚, 繼而且讚且歎。
讚歎是因為葉茜娘的聰慧。
她當然想要如李雲娘般獲得一個男人有的爵位,與此同時,她清楚的道這恩賜於她而言絕無可, 與退而求次得到一個郡君之位, 倒如再退一步,積蓄成本, 徐徐圖之, 謀求未來的一絲可。
而歎息是因為李雲娘此時在幽州。
羋秋沒想到,葉茜娘這樣生於長安、長於富貴的世家嬌女, 居然會毅然拋下一切, 隻身前往片荒蕪而蒼涼的土地,憑借一腔孤勇,耕耘未來。
隻是再轉念一想,她做出這個選擇,實是無可厚非。
就當前天下大勢而言,幽州民生凋敝之至, 僅是最容易做出成績的地方,是當今天下女子地位最高的地方。
連年戰亂之下,男女人口比例極大失衡,倒逼得出現了女口授田現象,且又因為幽雲初告收複,又是北境邊界,此地必然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處於天子的視線之下。
此外還有一點,天下間第一個女承父業的姑娘,李雲娘在幽州……
羋秋大馬金刀的靠坐在椅背上,看著幾個內侍小心翼翼的將朝疆域圖展開,金線勾勒出的邊界線與界域曲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空氣中有細碎的飛塵翻滾跳躍。
她注視著疆域圖最上方的位置,若有所思的翹起了唇角。
幽州雖是苦寒之地,卻很可恰恰是第一個點燃篝火的地方呢!
……
葉茜娘的離開,幾乎沒有引起任何政治勢力的注意。
承恩公一係已經在政/治鬥爭中落敗,再無起複的可,隻留下幾個還未成年的女兒,又翻得出什麼亂子呢。
興平侯心裡邊倒轉著一個主意,去嶽家跟嶽父和舅兄商量了大半天,回家之後就叫妻子把家裡邊兒近年來的賬目結算清楚,看到底抽出多少錢來,至於府庫裡邊兒些占地方的珍品大件兒,方便的話弄出去淘換成真金白銀。
王氏忍俊禁:“喲,破產了,要養起我們娘倆了?”
“什麼呀。”興平侯聽她揶揄,禁失笑,打發了仆婢們出去,坐到妻子身邊,色道:“你可道前些日子汽船下水的情?”
“道是道,隻是沒親眼見到,窈娘倒是去了,聽說渭水邊擠滿了人,熱鬨得緊。”
王氏太確定的回他:“仿佛是徐太傅在擔的差?”
“是。”興平侯道:“這個汽船,是祈安監新搞出來的東西,仿佛是以蒸汽為動力推動船隻下水,速度上較之傳統船隻有了很大的提高,嶽父有弟子在工當差,聽說他們還搞出了彆的東西,用鋼鐵來製作巨輪,體量勝過當日下水的船隻數倍——”
他壓低音,悄悄同妻子道:“嶽父心裡邊猜度著,天子有意擇人遠航,探索海外諸州!”
王氏大小的吃了一驚,再去想丈夫先前的話,便有了幾明悟:“你是想叫咱們家出錢去辦這兒?”
“是啊,”興平侯道:“我估摸著,陛下應當是先有了探索海外諸州的心思,後邊有了這汽船。隻是內庫錢帛有限,全都砸到這上邊去,故而便先用汽船在天下各處航道中周轉往來,盈利之後,再去想出海的情。隻是這項是個吞金的巨獸,沒個三五年,怕是好回本……”
他這麼說著,目光愈發亮了起來:“咱們家擠一擠,四下裡湊一湊,把這筆錢出上,造出船來,仍舊是朝廷的,隻是叫窈娘帶著人去出海。孩子是在嶺南長大的,沒怎麼受過拘束,諳熟水性,通曉功夫,又有些誌氣,適合擔這差!”
王氏起先還覺得頗有些可,聽到最後,卻是皺眉,盯著丈夫看了幾眼,慢慢紅了眼眶:“窈娘——我隻有窈娘這一個孩子了。乘船離朝,孤懸海外,非得有個兩三年回來,若是再遇上什麼大風大浪……成,成!”
興平侯見狀,反倒笑了:“當今天子的性格就在兒擺著,你給他做出一來,他投桃報李給你一酬勞,你要是隻想叫窈娘得個郡君的封號,便簡單的多,錢往上一湊,陛下必然給的,可若是求她降級承襲我的爵位,就必得叫她做出一番功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