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總從中找到跟自相像的地方。
“她的眼睛像我,她的嘴唇像我,她的耳垂像我……那男的體魄像我!在她眼裡,世間終究無人及得上我!”
先帝:“……”
行吧行吧。
你興怎麼想就怎麼想。
隻是慢慢的,皇帝就沒那麼興了。
他愁眉不展的時候越來越多,歎氣的時間也越來越久,即便是在陰間觀看心肝寶貝醜家夥的直播,也難令他開懷。
皇帝抑鬱了。
先帝去看他時,他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說:“我是擔心醜家夥啊。”
皇帝道:“她是嫡女,又是長女,還有泰山公主的封號,自然貴重,隻是我早早去了,宮中無人庇護於她,若是日後宮妃們再有了身孕,誕下皇,我憐的女兒該怎麼辦?若是若離她再度立後,我的阿宣又該怎麼辦?”
他周身都縈繞著一股愁苦:“當日我生下阿宣的時候,也曾經同若離說過,想立她為儲君,隻是我得太早,也得太久,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記得這些話,又有沒有被那些小妖精迷了心竅,將這些忘到九霄雲外去!”
先帝:“……”
先帝不是太懂他這樣的慈母柔腸。
皇帝仍舊忍不住透過鏡去看陽間,心情倒是慢慢的好了起來,雖然他故去已久,小公主仍舊是心上人最疼愛的孩,後宮美人雖多,卻也無人夠取代他成為繼後。
曾經有個相貌很像他的絕世美人,仗著得寵,又身懷有孕,抱著天的手臂撒嬌買癡,渴求再進一步,榮登後位,被天冷冷拒絕之後,這美人深為痛恨元後,連帶著恨上了自打元後薨逝之後便一直住在宣室殿的醜家夥,居然買通禦膳房的人,悄悄給醜家夥下毒!
皇帝在地下急得團團轉,恨不化成厲鬼去撕了她才好,虧得心上人眼心亮,這美人的計謀才不曾得逞。
事後禦膳房的人將幕後黑手供了來,那美人抱著天哀求饒命,皇帝恨得在地下紮小人,一邊用剪刀戳,一邊咬牙切齒道:“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心上人沒叫他失望,當即下令將那美人處。
皇帝眼見著這一幕,真如同夏日裡痛飲了一瓶冷飲似的,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透著舒暢。
那美人尤且不曾甘心,哭得梨花帶雨:“臣妾是做錯了事,是多年情愛,難道都是假的嗎?陛下!”
天冷冰冰道:“你不過是替先皇後伺候朕罷了,有何情分言?你得寵,便該多謝這張臉,有幾分像她,是你的福氣!”
美人絕望之下哭著說了些什麼,皇帝都不記得了,隻記得自一邊戳小人,一邊被心上人這幾句話戳的心生酸澀,滿腹容。
又過了幾年,後宮裡有了孩童啼哭,他的小胖墩兒仍舊是最得寵的孩,一枝獨秀,無人比。
她會字,會畫畫了,再到忌辰的時候,皇帝收到了女兒得醜兮兮的大字。
還有一張畫,上邊兒有三個抽象的人,住在同一所房裡,用醜兮兮的字跡標注著,一個是爹爹,一個是娘親,還有一個是阿宣。
第一次來拜祭母親陵墓的時候,胖墩兒還是被心上人抱在懷裡的,現在她已經夠自邁著小步進來了。
對著冷冰冰的牌位看了會兒,胖墩兒抽泣著哭了起來:“父皇,我們在上邊熱熱鬨鬨的,母後一個人在地下是不是很孤單?她知道阿宣很想她嗎?”
皇帝在地下見,簡直要哭了。
他的時候,胖墩兒還不到滿月,即便如此,她也是記掛著自這個親娘的,這如何不叫他感念,如何不令他心酸?!
先帝和其餘先祖們倒有些彆的看法。
“那幅畫,是她自要畫的?”
宗皇帝頷首道:“是她自畫的,伺候的女官之前並不知道。”
宗皇帝若有所思:“宮裡的孩早慧,這孩雖然小,倒很有幾分聰呢。”
皇帝拿著畫哭唧唧,覺得女兒一心惦記著親娘——這不是扯淡嗎。
她還不到滿月,你就涼了,她對你有個屁的印象啊!
這幅畫之所產生,更大的原是為年幼的嫡公主感覺到了威脅。
宮裡源源不斷的有新人入宮,那些花一樣嬌豔的女人奪走了父親的注意,而她們所生下的孩,無形之中也剝奪掉了從前獨屬於她的父愛。
那些孩有母親,他們美麗鮮活的母親通過種種手段爭奪父親的寵愛,憑母貴,讓她們的孩更加被帝王疼愛。
而她的母親早就是地下的一抔黃土了,在這個層麵上,她沒有任何優勢。
是她也有六宮妃嬪和其餘皇公主們無法比擬的優勢。
她的母親是先皇後,也是唯一的皇後,父親對母親感情極為深厚,言不會再立繼後,她會是宮裡唯一的嫡。
她需要不斷地加強這種聯係,用孩童的稚嫩手段不經意間暗示父親,也暗示其餘人——父皇,母後,還有我,我們三個人才是一家!
現在我們家三人就剩下兩個了,母後一個人在地下,母後很憐!
那麼,這個從小就沒有母親的孩是不是也很憐,應該被父親多加關懷,小心照顧?
年幼的小公主無法清楚的闡述自心裡的算計,甚至於她自都不自諸多言行背後的意義,是先天的聰慧與在父親身邊長期耳濡目染的熏陶,使得她無師自通的拿起武器,保護著自走向對自最有利的那條路。
太宗皇帝道:“人間,人間好像已經允許女降爵承襲父親的爵位了。”
其餘幾位先祖俱是默然。
皇帝還在哭:“我憐的醜家夥噢!”
先帝:“……”
其餘先祖們:“……”
不約而同的開始皺眉。
誰來把這個小寡婦叉去,我謝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