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沈繪沾沾自喜。
“什麼時候?”藺景明不經意問。
“高……”沈繪忽然住口,怕高中就喝醉酒說出來被打,“高考之後。”
小二模樣的人聽到他們的對話,熱情邀請他倆試試他們店的“醉酒小屋”。
小屋是一個帶點坡度的模擬醉酒體驗館,人一站上去立馬天旋地轉,東倒西歪,控製不住地往後滑,真大醉一場。
仿佛千年前的古人,在這秦淮河畔,豪爽飲酒,大口吃肉,解衣臨風,意態飄然。
景區人|流量大,酒家也不敢上濃酒,最多隻能虛虛體驗一把。
沈繪拉著藺景明進來體驗,進來了反而是他這個有經驗的人不淡定,一直貼著藺景明站,搖搖晃晃,重心漂移。
藺景明也有點頭暈,一個不察被沈繪推到了後麵的牆壁上,一個濕潤綿軟的吻突然貼在唇上。
沈繪滿眼無辜:是重力先動的手!
他雙手在他身上按了按,想掙紮起來,可惜在模擬環境下力不從心,再次倒在藺景明身上,啪唧一口印在了對方臉頰。連著親了兩次,沈繪自暴自棄,踮起腳尖,主動撬開了對方的牙關,舌尖探了進去。
藺景明最初的驚訝過後,狠狠按住沈繪的後腦勺,攻城略地,開疆擴土。
一吻過後,沈繪氣喘籲籲地倒在藺景明身上起不來,藺景明隻好半拖半抱地把人帶出去。
沈繪臉蛋紅撲撲的,眼神迷離,仿佛真醉了一樣,他迎上小二意味深長的目光,以及他身後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掛字,頓時無地自容。
兩人都沒有了繼續逛的心思,飛快地回到酒店。
沈繪一邊念叨著“我喝醉了”,一邊顫著指尖解藺景明的皮帶。
酒後亂|性太正常了。
理直氣壯!
……
沈繪被藺景明折騰了一夜,三十歲的老處男開葷太可怕了,到後麵哭著叫爸爸求饒都沒用。
他有點後悔主動勾引藺景明了。
至少在今早,不,已經是昨天早上,被藺景明掐了一把腳腕就那麼疼的教訓過後,怎麼就一點記性都沒有呢?
沈繪扶著自己被掐青的腰,趴在床上裝死。
藺景明皺著眉查看了一番沈繪的情況,“你睡一會兒,我去買藥。”
一夜沒睡的藺教授依然人模狗樣,精神奕奕。
沈繪趴著睡著了,等他迷迷糊糊地醒來,似乎聽見藺景明在接電話。
“您好,什麼事……之前我定好的出國進修?當然記得……”
現在跨國生意做得多,律所承接的這方麵官司也多了,勢必要對國外法律體係了如指掌。藺景明之前有打算出國進修一小段時間。
藺景明原先一直沒睡,給沈繪按摩來著,看見沈繪動了動,怕吵醒他,進了衛生間談。
沈繪雖然聽不見藺景明在說什麼了,但不妨礙他腦補。
他有多怕藺景明出國呢?
三年前有多怕,現在隻會更怕。那時候藺老頭的病一好,藺景明馬上就出國留學,都不帶拖一天的。沈繪呆若木雞地看著藺景明從他的人生中進來又消失,像是加了十倍速一樣,統統令他措手不及。
又來了。
沈繪想,但他要習慣。
老天爺心裡果然有數,他把藺景明這個人贈給沈繪這個窮孩子,每次期限都是一個月,就像灰姑娘的南瓜馬車過了午夜會失效一樣。
沈繪在枕頭上蹭了蹭,抿緊嘴唇。
藺景明這通電話打得有點久,等他出來時,看見沈繪還在睡,嘴角一勾,眼裡都是柔情。他親吻了一下沈繪的肩胛骨,在他身邊躺下,長手一撈,把人撥進懷裡摟著。
沈繪沒有睡著,等藺景明睡熟後,他起來在地上坐著,稍稍清醒腦子。
藺景明之前訂了午餐,短信提示現在送達門口。沈繪輕輕穿上衣服,疼得直吸氣。
他打開房門拿午餐,臨進門時,卻被隔壁的小情侶吵架吸引了注意力。
兩方的聲音有點大,戰況激烈,時有肢體接觸,沈繪怕吵到藺景明,又怕女方在情侶吵架當中弱勢,萬一發生家暴什麼的。於是便關了門,假裝在那兒查看手機。
女方正是當初雇他跟藺景明相親的千金小姐,她和她的沒錢男友恰巧也來了這裡旅遊。
她大概是氣急了,口不擇言,看見沈繪在這,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新的立足點,“沈繪正好你在這,你過來告訴他,我當初是不是讓你幫我相親的?”
“顧孟平!那個相親對象有優秀你可以問問他!我為了你我連他都沒去見!怎麼,律所老板我都不要,你竟然覺得我會喜歡上一個給人打工的?我跟你在一起,不代表我還會喜歡彆的打工的!能不能不要亂吃醋!你這個樣子太討厭了!”
董千金一口一個打工的,大概刺傷了男友的自尊心。顧孟平不信董千金的話,替身至少得是個女的,拉一個男的撒謊居然也不眨眼?
於是戰況愈發膠著,最後,董千金氣昏了頭,對男友道:“我發現了,階層不同真的不能談戀愛。你沒父沒母沒錢,什麼都不能給我,我媽說的對,我清醒了。”
“沈繪。”董千金大聲叫他,“把藺老板電話給我,明天開始,我自己去相親!顧孟平你等著喝我喜酒吧。”
“啊,哦。”沈繪把電話號碼報給她。
董千金占了上風,踩著高跟鞋離場,留下沈繪和一個傷心男子。
不,兩個傷心男子。
有點同病相憐。
董千金一席話,不僅讓她男友如遭雷擊,沈繪也躺槍了。
對,沒父沒母沒錢,階層不同怎麼談戀愛。藺老頭對他那麼好,他怎麼能妄想跟藺景明談戀愛。
當藺景明在考慮怎麼出國進修時,他還在網絡上直播賣笑。
就算他和藺景明讀了一樣的高中,選了一樣的專業,終究是有差距的。
他就是個替人相親的假貨,現在正主來了,要自己上,他竟然說不出半點挽救的話。
藺景明說過,他是來和相親對象培養感情的。
不是來和沈繪培養感情的。
他喜歡南京,不喜歡沈繪。
……
沈繪上前攬住一臉懵逼的顧孟平,胳膊一扯,又是一陣酸痛彌漫。
兩人懷著一樣的心情,哥倆好出了酒店。
……
沈繪以往暑假都會申請留校,今年因為藺景明的緣故,沒有申請。現在孑然一身,竟然不知道去哪兒。
如果是一般人,現在應該回家找媽媽了吧……沈繪坐在廣場的台階上,看了一會兒鴿子,突然想起來他也有家,隻是沒人罷了。
沈繪去車站買了回老家的票。
回家一定會經過附中門口,他匆匆忙忙地戴著帽子路過,生怕遇見藺老頭。
怕什麼來什麼。
“沈繪!”
他聽見有人叫他,心臟一提,聽清楚之後,發現是校門口傳達室的老張,不是藺老頭,心下一鬆。
“沈繪,快過來快過來。”老張叼著煙招呼他。
沈繪在附中一帶挺出名的,留下的都是刺頭逆襲學霸的傳說。老張叫他,他也不好意思不過去。
“什麼事啊?”
老張從桌底下掏出一遝明信片和信封,“找找吧。”
寄到學校的明信片,寫的人感情充沛,但是因為郵政走得慢,丟件嚴重,時間太長,收信人或許失去耐心,或許感情變淡,或許壓根不知道,往往這些明信片和信都沒有人來取。
桌子上陳列著上百封信件,都灰頭土臉的,可見一路艱辛。
信件的收信人會被老張一一寫在外牆的小黑板上,等人來拿,沈繪翹首看了半年,一次也沒有他。
沈繪不信邪,天天來傳達室偷看,裝作不在意地樣子翻看信件,被老張抓到幾回,就梗著脖子不承認,說自己是準備翹課的。
後來慢慢改成一星期一次,一個月一次,半年一次……沈繪已經有一年沒來了。
老張還記得這個曾經天天滿懷希望而來,失望而過的小刺頭。
“問你筆名是什麼,你也不說,早說我就給你單獨注意著。”老張一直以為沈繪的收信名可能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網名。
沈繪眼眶一濕,揣在兜裡手指動了動,最終沒有動手。
“我沒有要找的了。”
他很早就知道了,藺景明不會給他寫信的。
……
藺教授睡個覺,發現他家沈繪跟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