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景明一邊看沈繪, 一邊問他上學的時候吃什麼,一天吃幾頓, 看起來就像一個操心的老父親。
沈繪心不在焉, 一心想找一個物美價廉的快遞,來證明自己的眼光,但他買東西不圖性價比,怎麼貴怎麼買,害得他偷偷往身後藏了好幾個。
藺景明將他的小動作收入眼底, 按下不發, 隻趁機盤問他,得知沈繪有時候一天隻吃一頓飯, 實在生氣。
怪不得到了大學還跟高中一樣瘦巴巴的,一隻手就能拎起來。當初他回來照顧老頭,天天給老頭燉補品,順帶監督沈繪吃飯, 多一個人不費多少功夫。青年人吃飽了, 反映在外表上也十分迅速,截至藺景明出國,沈繪臉蛋圓潤了不少。
藺景明懷疑沈繪還沒那時胖,但不好說, 畢竟當初沒抱過沈繪。
說好的男生到大學都會發胖呢?
“買這麼多鍋, 你用嗎?”藺景明把標簽從沈繪手心裡摳出來, 看了一眼價格, 微笑道, “光買鍋您就能吃飽是麼?”
沈繪有點意識到自己好像透露了不該說的信息,他可算知道為什麼他那天天點炸雞外賣的同學,每次和他媽媽通話都說自己準時在食堂用三餐。
這特麼是生活的智慧啊。
沈繪緊急補救:“我也覺得不吃飯不行,所以我未雨綢繆,準備大學畢業就自己做飯吃。”
“你會做飯?”
“會。”沈繪挺了挺胸膛,麵不改色,“我看過是三本菜譜了。”
這個舉動,使白皙的胸膛上兩點嫩生生地挺立著,格外晃眼。藺景明被撩到極限了,深覺不能再繼續看沈繪這個樣子,他一手穿過沈繪的膝彎抄起他,一手托著尚存淤青的後背,竭力保持正人君子,“睡覺了。”
沈繪順從地攬住他的脖子,仿佛一塊滑膩膩的涼糕貼了上來,清香細膩,邀請人咬一口。
藺景明啃了一口沈繪的臉蛋,把他放在床上,用床單人認真地蓋住身子,“彆踢被子。”
“我有點熱。”二樓的屋裡沒裝空調。
藺景明:“熱還是累,選一個。”
沈繪不想又累又熱,安分了,卻突然被藺景明掀開下半身的被子:“你想乾什麼?”
“忘了上藥。”藺景明從西裝兜裡掏出一個軟膏管,“知道你不會買藥,特地買了才來的。”
沈繪其實一點也不嬌氣,還有點糙,大部分傷病在他眼裡都屬於能自愈的範疇,不需要看醫生。準確說起來,沈繪很少看醫生,因為他不想聽見醫生問他“小朋友你家長呢怎麼一個人來?”
幸好他身體一直沒有出毛病,唯一一次值得興師動眾勞煩醫生的,還是藺景明送他去的。
沈繪忍著羞恥撅著屁股讓藺景明上藥,害羞得淚眼汪汪的。
“怎麼流淚了?疼?”藺景明用手背抹他的眼角,“我給你吹吹。”
沈繪夾緊屁股,激烈拒絕:“我是羞得!”
“沒穿衣服到處走怎麼沒見你害羞?”
“誰知道你會來?”
藺景明寵溺道:“我為什麼來這個問題,等你養好了我們再討論。”
沈繪裹在被單裡,難得沒有跳腳,藺景明是不是看他現在這副樣子可憐,所以不好意思提出國的事?
沈繪沒有問,反正提前知道也沒法改變結局。
……
第二天一早,藺景明不僅把沈繪的衣服整理好放床頭,還用他買的那些個鍋碗瓢盆做了一頓早餐。
沈繪吃得美滋滋,忽然聽藺景明說待會兒一起去看藺老頭。
“我不敢。”沈繪怕藺老頭不同意他倆在一起,如果老師不點頭,沈繪大概是沒臉和藺景明在一起的,老頭一心盼他人生路順遂,他卻像一隻白眼狼一樣惦記人家唯一的兒子。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升米恩鬥米仇,如果隻是藺老頭,沈繪肯定一輩子感激他,可是藺景明做得比藺老頭更多,沈繪卻不知足。
我就是這樣討厭的人。
沈繪嚼著米粒,對藺景明道:“我又沒什麼出息,至今靠臉生活,老師教的人生道理一個也聽進去,還是不去了,你也不要和他說我們的事。”
他配不上藺景明。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能過一天是一天吧。他太糟糕了,糟糕到沒有勇氣站在藺景明身邊請求寬恕。
藺景明知道沈繪因為幼年生活環境,缺乏安全感,反而更要帶他去見老頭,給他承諾,和光明正大的身份。
或許在彆人那裡,沈繪的條件是短板,但在藺老頭那裡,恰恰相反,這也是藺景明的底氣。老頭三年裡不知道提了多少次沈繪。
但是這個底氣不能和沈繪明說。
吃完飯,沈繪到底還是被藺景明拉著出門了,他緊張得不知道怎麼走路,“不然我、我去換個女裝吧,老師肯定看不出來,以為你找了女朋友。”
“收起你的歪腦筋。”藺景明彈了一下他的腦門,“你這是故意奇裝異服氣他啊。”
藺老頭見了沈繪比看見親兒子還高興,拉著他問長問短,沈繪第一次感受過年七大姑八大姨式的熱情轟炸,一邊高興一邊心虛。他給藺景明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說,他不想氣到老頭。
藺景明當作沒看到,並且在沈繪上廁所時,從外麵反鎖住。他們在老頭的教職工宿舍,衛生間是老舊的木門,可以兩麵上鎖。
沈繪今天是打定主意不讓藺景明開口,一直瞅著藺景明,打算見勢不對就撲上去捂他嘴巴。
沒想到藺景明還有這操作!
沈繪撓牆,恨不得拆門。
但這是他老師的門,不敢拆。
藺家父子兩坐在小小的茶椅對麵,藺老頭先開口:“說吧,什麼事,沈繪看了你幾百遍了。”
藺景明收起漫不經心的笑容,“爸,之前您不是讓我去相親麼,我在那兒遇見了打工的沈繪,相親對象我沒看上,看上沈繪了。”
藺景明給沈繪留了點麵子,沒說他女裝替人相親,還適當替他賣了個慘。
“這輩子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這麼讓我牽掛,我也不想再找了。”藺景明剖開心意,“我和他在一起,我會照顧他,他也會照顧我,我不想現在定論誰先動心,把錯攬誰頭上。”
“我不覺得我們有錯,就想這輩子順順當當地和他走下去。”
“爸,您……同意麼?”
藺老頭先是震驚,再是沉思,他自己經曆過失敗的婚姻,不刻板認為一男一女才能長久。他房對麵有一對老夫妻,當年下鄉支教認識,這輩子無一子女,每天早上一起出門買菜,飯後散步,少年夫妻老來伴,有沒有子女的,好像區彆也不大。
人總不能為了最後幾年臥病在床有子女服侍,就違背心意,大幾十年不得歡顏。
藺老頭看得開,他知道自己兒子,萬事心中有譜,最是沉穩可靠。他媽在國外另外成立家庭,有個小二十歲的弟弟。
藺老頭喝了口茶,歎了口氣,“沈繪這孩子,聰明,腦瓜子靈,但是從小沒人引導他,我最怕他走上彎路,耽誤自己……現在有你看著,我也算了了一樁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