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拾肆(2 / 2)

曾九洗劫了他的藥房,對他的家底略有所窺見,算是占了便宜,因此便嫣然道:“那便是我先。”說著,從袖中摸出一隻銀蓮花形狀的鏤雕小盒,盒蓋一開,隻見裡麵正趴著一隻嬰兒握拳大小的銀環蜘蛛,蛛背上猶生著詭異花紋,瞧上去仿佛一個人臉一般。

那蜘蛛一受光照,微微動了動,搬提螯足向銀蓮盒緣外一爬。曾九伸出粉嫩指尖輕輕點了點它的背,那蜘蛛竟不咬她,反而趴住不動了。

曾九道:“取一隻海碗來。”仆人不敢怠慢,不多時便從藥房裡捧出一隻粗瓷大碗,曾九兩指輕輕捏了捏那蜘蛛的頭部,使鼇針在碗沿內一觸,不多時針頂滴出一豆乳白透明的毒液,滑落到了碗底。曾九將那蜘蛛放回盒中扣蓋,道:“碗裡倒滿水取一小酒杯,在這駱駝舌頭上破個小口,把那杯毒水倒上去就行了。”

要知道尋常蜘蛛除非劇毒之種,縱算人被它咬上一口,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如此一小滴勻一整碗水,隻取其中一杯,如何能毒死一頭大駱駝?白駝山莊藥房裡多得是飼養蟲蛇的奴隸,知曉主人與這少女鬥毒,她必不會兒戲出言,均不由對這蜘蛛之毒悚然心驚。

歐陽鋒旁觀不語,卻見那駱駝口中傷口一遇毒液,霎時間便皮肉便慘白了一小片,血登時止住不流。莊上奴婢在廣場上擺好座椅、奉上茶點,舉傘撐扇與二人乘涼,不過半盞茶功夫,那駱駝忽然前足一軟,跪倒在地,呼呼喘氣流涎,駝奴無論如何也喚不起,不過幾個呼吸功夫,那駱駝便再不動了。

曾九微微一笑,得意道:“怎麼樣?我這毒很厲害罷?”

歐陽鋒側首一看旁邊滴漏,約莫出了時間,口中道:“這蜘蛛甚麼名堂?”

曾九道:“我在橫斷山中搜羅了許多好蛛,取最毒者雜交數輩,養了許多年才培出兩三隻,這一隻給取名兒叫怨女銀蛛。你方才瞧它背上人臉,像不像個哭泣的女子?”

歐陽鋒誠心讚道:“好。有本事。”沉吟片刻,向等候在畔的蛇奴道,“去把丙門中第一籠的蛇拿出來一條。”

曾九聽他這許多門、這許多籠,還隻拿出來“一條”,不由心中又羨慕又嫉妒,暗暗氣悶道:“這卷毛壞蛋真是財大氣粗,看來我也得給我那山穀取個名兒,好在塞外混出些聲威來,多多收取地方上的孝敬。再好生抓些藥人,專門給我養毒物。到時養個成千上百,數之不儘,再和他好好炫耀一番。”想到得意處,不禁展開象牙骨胡扇,美滋滋地扇了扇,向歐陽鋒甜甜一笑。

歐陽鋒不解其意,但貪看她美態動人,心中微生歡喜,便也一笑。

那蛇奴不多時提來籠子,籠子裡盤著一條灰白毒蛇,長三尺有餘,身上斑斑點點地生著些銀鱗,賣相著實不怎麼樣。歐陽鋒見蛇無誤,亦道:“和客人的蜘蛛一般法子取毒,喂給一頭畜生。”

曾九見歐陽鋒麵無表情,仿佛胸有成竹,便好奇道:“你這蛇叫甚麼名字?比我的蜘蛛還毒麼?”

歐陽鋒微笑道:“我不像你那麼有雅興,這蛇沒名字。眼下它還沒育成,我有意繼以各類毒種配交,再過個幾十年,生下了後代,你再來看也不遲。眼下麼,它的毒性雖值得稱道一二,卻沒這般計時比過。”

二人就此不言,單看第二頭駱駝的情狀。果然不多時,那駱駝也嗚呼斃命,駝奴算著滴漏一報時,竟相差仿佛,不過眨幾下眼的功夫。

歐陽鋒想了想,笑道:“你我二人欲比最毒之物,自然都拿出了看家的小東西。眼下毒死一頭駱駝,時間上不分軒輊,毒性亦都是遇血而生,這是不是算平局了?”

曾九曼然道:“非也。”說著向一個駝奴道,“你將我毒死的那頭駱駝放出一小杯血來,再給一頭駱駝依法喂毒。不出盞茶時間,這匹駱駝也得死。”

這話一落,駝奴不敢耽擱,隻得照辦。

曾九這才又輕扶扇邊,向歐陽鋒明眸流轉一盼,道:“歐陽山主,你要不要也試試?”

歐陽鋒心中微微一沉,知道這局恐怕生變,但麵上不露,淡道:“照客人吩咐,把毒血也放出一杯來,再比過。”

這回兩匹駱駝同時中毒,過了盞茶時候,傷口沾了蜘蛛毒血的駱駝果然支撐不住,又複屈膝趴倒在地;而旁邊飲蛇血的駱駝,雖蹣跚呻/吟,卻仍好生生的站著。

曾九見狀,拍手笑道:“看來還是我的怨女銀蛛更毒一些兒!”她知曉歐陽鋒此人必當是本世界裡武功絕頂的人物,此時光明正大在毒道上贏了他一局,不由心底十分痛快,當即笑靨如花般向他一回顧,容光粲豔道,“大哥哥,你瞧我贏了沒有?”

歐陽鋒也沉得住氣,聞聲隻微笑道:“歐陽鋒甘拜下風,這局認輸。”

曾九素手拈起一顆青葡萄,施施然道:“好,咱們再比第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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