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九見他半晌不肯動手,不由沒趣兒道:“他砍你兩劍,如今白叫你報複回去,你都不敢?”
那乞丐握緊小刀,掙紮片刻,忽鏗然開口道:“我不是怕了他!我與他自有深仇大恨,可如今他形同廢人,我伺機報複,便能殺了他,又豈是英雄好漢作為!”
吉人通聽得愣了,此時定睛細瞧,見他雖滿臉泥汙,但秀眉鳳目,俊美非常,分明是個公子哥模樣,哪裡又像個乞丐了?驚疑之下,心頭忽動,指著那乞丐道:“你!你是林家的小崽子!”
那乞丐勃然大怒,劈手提起他衣領,咬牙切齒道:“青城派的狗雜,你們將我爹爹媽媽擄去哪了!”
吉人通心想,自己手腳各斷了一隻,不死也怕落下殘疾。若設法立功,日後師父或肯替自己向恒山派討一盒天香斷續膠治傷,那一身功夫或能保住幾分。而今功勞送上門來,自然要將這姓林的小子引去衡山,由師父料理了,便順勢冷笑道:“告訴了你又如何?兩個老東西已經押解到衡山去了,不日便與我師父彙合,你夠膽隻管去,腳程快些,說不好還能給他們收收屍!”
那乞丐“呸”地一聲,將他狠狠摜在地上,一時又喜又懼。喜的是父母還未遭了毒手,怕則怕自己人微力薄,便連青城派的弟子都難敵對,又如何能救得爹媽性命?
曾九瞧了這官司,又想到吉人通還曾問自己是不是林家小崽子未過門的媳婦,便知這乞丐多半同福威鏢局大有乾係,於是叫他一聲:“喂,那個姓林的。”
那乞丐腦中正亂作一團,聞聲忽地驚醒,回頭朝曾九一望。這一回頭,牽動背上劍創愈發劇痛難忍,可他心高氣傲,又正值慕少艾的年齡,不肯在曾九麵前露出怯弱怕痛之態,隻勉力挺直腰背。
曾九打量他幾眼:“你叫什麼名字?”
那乞丐道:“我叫林平之。”
林平之。
倒有點印象。
曾九又道:“這鏢局是你家的?”
那乞丐道:“是我家祖產。我爹林震南林總鏢頭,整個江南也都赫赫有名。”
曾九想,林震南倒沒聽過。想來是微末角色罷了。福威鏢局已經遭了大劫,總鏢頭都給人擄去,想來也是阿貓阿狗三兩隻。她又看回這叫林平之的,莫非以後他竟是個人物?
林平之因生得異常俊秀,自小便給人看慣了的,可此時受她眼波長久凝注,竟也有些臉熱,不禁垂下頭去。但一低頭,瞧見自個兒身上的破衣爛褲、鞋底沾的汙血,立時既感狼狽、又感羞慚:“這女孩兒使暗器打人都用得上好珍珠,家世定然不凡,可若說起曾經我家、我外祖家,卻也豪奢不差於她,不料剎那巨變,而今我竟淪落到改扮乞兒,茍且偷生。”
轉念又想,“若非為了救出爹媽、重振我林家門楣,如此活著有甚趣味?林平之阿林平之,當此險惡關頭,須全心全意想著如何報仇雪恥,這女孩兒便是天仙下凡,又與你有甚麼乾係?在這臉紅害臊,想些有的沒的,真是令人不齒!”當即重新昂起頭來,兩目直視曾九。
而曾九細看他一回,見他生得也不討厭,心想既然餘滄海人在衡山,恰可捎他一道解解悶兒,也省得他還未成個人物,倒先受劍創死了。便問他:“你傷口痛不痛?還能走路不能?”
林平之痛得臉色慘白,卻道:“有何不能!多謝姑娘關心,我沒事!”
曾九微微一笑:“那便好。”說罷,拿指尖點點吉人通,自然而然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