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人的眼界問題了, 若是說是隔壁村子的富戶或者縣城裡麵的條件好的人家, 周愛菊都不一定會心動。
但這卻是跨越階層的人家,而且還是跨了幾層,說不心動是假的。
周愛菊沉默,沒了之前的激烈。
王老太不以為意, 她笑眯眯的, “我知道你疼大孫女, 你可以裝作沒聽到這件事, 或許孩子們現在不理解你,往後啊!等她過上了好日子, 自然就會體會你的苦心了。”
“媽,你要是敢同意,我們就斷絕母子關係!”,不知道何時, 顧衛強竟然站到了窗戶口,他猛下推開了窗戶與屋內的人四目相對。
向來底氣十足的周愛菊心虛了,她不敢跟自家的小兒子對視,她小聲, “衛強,我也是安安的奶奶, 我同樣疼愛她, 這可是嫁給紡織廠的廠長兒子!真是一門好親事啊!”
顧衛強臉色變的很難看, “媽, 您知道紡織廠廠長兒子是什麼樣的嗎?就把安安往火坑裡麵推!”
周愛菊身子一震, 是啊!她被眼前的富貴給迷花了眼,竟然還不知道那男方是什麼樣子的,她問,“是啥樣的?”
“是個傻子!是個隻知道見人流口水的傻子!我顧衛強就算是養著安安一輩子,也不會讓她嫁給這種人的!”,顧衛強眼裡有失望,卻擲地有聲,他不看周愛菊滿是震驚神色,直接從窗戶口翻了進來,提著王老太的衣領子給丟了出去,王老太本就年紀大了,被顧衛強這一丟,可不就折了胳膊嗎?當場都提不起來。
顧衛強出了屋子,冷冷的掃過眾人的神色,先是看向胡援朝,“胡廠長,我是安安的父親,這次親事未經過我的同意,一切不算數!”
胡援朝想要反駁,“可是已經收了禮金了。”
“誰收的,你讓誰嫁!反正我們安安是不會嫁的!更何況,你們這是換親是買賣親事,若是我告發上去,這一屋子的人沒一個人能跑的了的。”,顧老爺子聽到這話臉都黑了,他一個遭老頭子,就算是想嫁,也沒人要啊!更何況,若老四真的去告發,他可算是主犯了,臨到老了,在進去一次小黑屋,這輩子的人可丟儘了。
顧衛強可不管,眼見著胡援朝還要在說話,他抄起地上的斧頭,就往人身上招呼,“你們若是再不走,彆怪我斧頭不長眼睛。”
他的斧頭揮的極好,堪堪刮過胡援朝的臉,留下了一條血淋淋的疤痕,想他胡援朝作為廠長這麼多年,啥時候被這樣對待過,他頓時威脅,“瘋子,是你們家有言在先,請我來做的親事,如今卻出爾反爾,太不要臉了。”
他還沒罵完,顧衛強的第二斧頭又上來了,廠長夫人尖叫了一聲,搶過桌上的錢,拉著自家男人匆匆的出了顧家的門,都走老遠了,還在謾罵,“一群泥腿子!沒教養!”,那媒婆也是跟著淬了一口,顯然是把顧家給嫉恨上了。
錢拿走了,顧老爺子的心都在滴血,顧衛強卻不打算放過屋內的人,他把門一鎖。
連帶著王老太和王大娟也被鎖在了顧家。
他一斧頭釘在了主位的八仙桌上,那八仙桌開了一半,老爺子被嚇的一激靈,他怒火中燒,“啊!賣我顧衛強的閨女???你們能啊!”,他顧衛強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兒,就被這群人這樣給差點賣了???
真當他這個父親是死人啊!
眾人一陣沉默。
“誰開的頭?”,顧衛強咬著後後牙槽,一字一頓。
還是沉默,但是他卻眼尖的盯著了王大英躲閃的目光,他連名帶姓,“王大英??是你嗎?”
王大英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顧衛強冷眼瞧著,他略過眾人,直接去了二房,當著大家的麵揚起斧頭就一陣猛砸,二房的門窗,桌子椅子,廚房,能砸的全部被顧衛強給統統的砸了一遍,直到屋內無處可砸的時候。
他這才從二房出來,語氣淡淡,“說嗎?”,還是沒動靜,他再次揚起斧頭,看樣子是要這顧家的堂屋給砸了的,顧頭爺子猛的站了起來,指著顧衛強的鼻子罵,“你個不孝子,這是要把整個顧家毀了嗎?”
顧衛強怒極反笑,“就允許你們毀我閨女,不允許我砸了這個家?”,他指著顧老爺子,“你是我父親,是安安的爺爺,卻背後想著要把安安賣了。”
“你是安安的奶奶,明知道他們要賣了安安,你還在旁邊幫忙保密消息。”
“你是安安的二伯娘,卻合夥外人一塊,來我們顧家算計我的閨女。”
最後他指著王老太和王大娟,如同一隻即將吃人的野獸一樣,“你們王家人,有何資格來參與我們顧家的事情,你們又算哪根蔥,來賣我的閨女。”
“啊!你們跟我說啊!”,他眼睛瞪的猩紅大吼出來,仿佛如同要噴發的火山,要把麵前的這群人給燒成灰渣。
其實就算是他們沉默,顧衛強多少能知道裡麵的事情,這會王大英的娘家人在顧家配著胡廠長一塊來,明顯就是其中牽線搭橋的,不然他們不會出現在這裡。
顧老爺子梗著脖子,“那哪裡是賣安安,明明是給安安攀了一門好親事。”
“為了給顧書換親,哪怕是昧著良心讓安安嫁給傻子,老爺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顧衛強直接罵了起來,他揚起一半的拳頭,生生的逼近了顧老爺子,卻又急急轉了一個彎,總算是還有一絲理智,落在了王大英身上,那是用了十成力度的,王大英當初被打的吐了一口血沫子出來,倒在地上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接著他看了一眼周愛菊,再也沒了以前的嬉皮笑臉,反而帶著一股子的冷淡和疏離,周愛菊不禁在想,她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顧衛強把之前丟在地上的王老太給再次提了起來,王老太這會並不好過,她的胳膊被顧衛強扔的時候折斷了,這會她渾身都是冷汗。
顧衛強把斧頭砸向王老太眼前,在離著有三厘米的地方頓了下來,王老太當場就暈了過去,他哼了一聲,把王老太跟丟沙包一樣,丟到了王大英身上,她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又被砸的當場動彈不了了。
“你彆過來!”,王大娟有些慌張,一步步往後退,退到了牆角,退無可退的時候,那斧頭直接到了她眼跟前兒,她甚至能想到,麵前這個男人若是發瘋起來,她會當場血濺現場的。
“說!”,顧衛強步步緊逼。
王大娟結巴,“我……我說……是英子去娘家哭訴她男人揍她,後來不知道怎麼的牽扯到四房大閨女顧安安身上,我媽就出主意,先去找高婆子敗壞顧安安的名聲,說她是惡鬼來曆,後來恰巧我們廠長需要一個有文化的兒媳婦,這才又把注意打到了安安身上做換親,讓安安跟傻子訂婚,顧書和廠長的四閨女定親,老顧家也不用出聘禮,還能拿到一千塊的禮金,這……是大家夥……大家夥都同意了啊!你彆來找我啊!”
她急急的指著顧老爺子和王大英,推卸責任,“生為爺爺和伯娘都同意了,和我沒關係的!”
顧衛強這才知道,原來他們竟然還去找了高婆子,王家村的事情他多少有聽過,這高婆子早些年賣過死孩子給大戶人家,後來被揭穿後,很是批..鬥了幾年,他們竟然去找這種喪儘天良的人,來汙蔑自家閨女,還妄想用換親來毀了安安的一生,這些人……這些人怎麼這麼壞良心啊!
顧衛強的肺都要氣炸了,他揚起斧頭就要砍下去,門外卻突然被推開了,冬冬蹬蹬瞪的跑了進來,抱住了顧衛強的腰,哭喊,“爸,你要是沒了,我和姐姐可怎麼辦啊!”,小兒子的撕心裂肺,讓顧衛強瞬間回神了,他不禁一陣冷汗,若是剛這斧頭砍下去,他就算是受害人,也要進牢裡麵蹲上一蹲。
顧衛強鬆開了斧頭砸在地上,他抱著冬冬,顫聲,“冬冬,看清楚這群人的樣貌,他們想要把你姐給賣給傻子,都記住了,他們是怎麼對我們的!你身為家裡的男子漢,往後哪天我若是不在你們身邊,你可一定要護住你姐姐。”,安安那孩子心細又敏感,對待老太太是真心實意的,若是讓她知道,她最為敬愛奶奶曾經這樣對她,她定會難過死的。
冬冬把眼睛睜的大大的,眼眶內淚花子亂轉,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卻死死的盯著在場的每個人細看,重複,“爺,奶,二伯娘,還有不認識的老太太和大嬸子。”
他突然抬頭,親了親顧衛強的臉,鄭重,“爸,我都記住了,他們欺負了我姐,還要賣了我姐。”,他都記在心裡麵,八歲的冬冬從母親帶著二姐離開家裡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個道理,這個家隻剩下爸爸,大姐還有自己三人相依為命。
他本就是早慧的孩子,又在安安刻意教導下,比同齡人懂事不少。
小孩兒渾身軟軟的,香香的猛的貼近顧衛強的臉,他整個人都怔了一下,然後渾身一顫,“走,我們回家!離開這個狼窩。”
“嗯!回家,回有姐姐的家!”
顧衛強帶著冬冬離開後,屋內的人癱軟在地上,顧老爺子是真的怕老四剛直接上來拿著斧頭對著他的。
而周愛菊是後悔了,她滿是皺紋的臉上溝溝壑壑帶著淚水,她好像真的做錯了,失去了四房的幾個孩子,可是她真的想為安安說個好婆家啊!
至於王大娟趁著顧衛強走了以後,她就起身就跑,跑到了門口,才想起來自家娘老子還在,她又折了回去扶起王老太,對著王大英厲聲,“你個掃把星,往後不許來找我們!”
王大英怔怔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滯的看著自家二房,此時已經沒有一絲完好的地方,她甚至不知道晚點要怎麼和到家的顧衛富解釋,出了什麼事情。
一想到顧衛富的拳打腳踢,王大英害怕的一哆嗦。
這邊發生了什麼,顧衛強可不知道,他抱著冬冬回到了四房,至於他給老太太買的新衣服則被丟在了灶台下來,打算晚上當做引火的燒掉。
他之所以會去隔壁,就是因為剛跑車回來,帶了不少稀罕東西,家裡卻沒一個人,他以為孩子們都出去玩了,就先拿著給老太太的衣服去了隔壁,哪裡想到上完廁所,他不過是抄了個近路,打算和老太太說在縣城買房的事情,卻聽到了她們合謀把自家閨女賣掉嫁給傻子的事情。
當真是晴天霹靂啊!
他手上拿著的跑貨的時候,給老太太帶的過年新衣服,當場掉在窗台底下,顧衛強臨走的時候,把這衣服給撿了起來,回到四房順手丟到了炤台前,燒了最好,眼不見為淨。
他抱著冬冬坐在堂屋裡麵緩了好一會,直到渾身不打顫了,這才開口,“冬冬,這事彆告訴你姐!就咱們爺倆知道。”,他在說這話的時候仰著頭,眼眶微紅,裡麵的淚珠在打轉,但是強行沒有掉落下來。
在孩子麵前,他永遠是一往無前的。
冬冬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家父親的眼睛,安慰,“爸,不哭!姐那邊我不說!”
有些時候,人難過的時候,傷心的時候不安慰還好,這一安慰,顧衛強一個三十好幾的大男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忍不住的往下掉啊!
他是真的心尖在泣血啊!
是對老太太做法的失望了,他們四房裡麵每一個,對老太太都是實心的啊!
不管他還是安安,或者是冬冬任何人有了啥好東西,從來沒有漏掉過老太太,可是今天他們在商量要賣掉安安的時候,老太太知情卻故意隱瞞,她可是安安的親奶奶啊!
一直最疼著安安的。
怎麼會在這件事上犯了這麼大的糊塗。
冬冬有些無措,他小手無處安放,慌張的幫著顧衛強擦眼淚,“爸,你彆哭,往後咱們不給奶拿肉吃了!”
顧衛強緩了好一會,才開口,“爸沒哭,隻是沙子迷到眼睛了。”
“我給你吹吹!”,冬冬嘟著嘴不停的吹風。
把顧衛強的心都給暖化了,他交代,“往後跟爸一塊好好保護你姐知道不!”
冬冬點了點頭,驕傲,“我知道,上次二伯娘欺負我姐,我就把毛辣子丟到了她脖子裡麵,可疼了!”,小孩兒的眼睛亮晶晶的,在說自己怎麼幫姐報仇的,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蔫噠噠的,“那奶可怎麼辦啊?”
在小孩的心中,奶對他是不錯的,但是和姐姐比起來,又差遠了,他有些糾結若是讓他把毛辣子丟到奶奶身上,他下不去手啊!
顧衛強沉默了一瞬間,“彆喊奶了!往後彆對她好了!”,他做不到忘記,但是周愛菊確實對他有養育之恩,前些年疼安安和冬冬也不作假。
“好!我聽爸的話,爸你彆難過!”
父子兩人頭碰著頭,大手牽著小手,顧衛強覺得自己渾身都是滿滿的動力,他要護著這一兒一女,讓他們不會受到任何欺負,誰敢欺負他們,那就是在要自己的命啊!
顧衛強收拾好了以後,第一件事去了王家村,找到了高婆子,他給了高婆子一百塊錢,讓她去老王家老王家告訴王老太,她是做了缺德事,受到了老天的報應,若是在不悔改,往後的報應會來的更多。
顧衛強抓著了高婆子前兩年做的缺德事,若是再次曝出來,定然又是少不了一頓牢獄之災。
對於高婆子這種人,有奶就是娘,顧衛強給錢她幫忙做事,絲毫不覺得虧心。
拿到錢後,顧衛強前腳出門,後腳高婆子就去了老王家,她怎麼說的倒是不知道,但是從這天開始,王老太晨昏定省,吃素不說,每天還要對著太陽升起的地方磕足一百個頭,說是初升的太陽,可以驅散她身上的罪孽。
王老太自從被顧衛強嚇著後,就一直渾渾噩噩的,本就是迷信之人,對於高婆子的話,更是奉若神明,每天照著磕頭,風雨無阻,那原本就不太好的身體,就這樣一天天的差了下來。
再說王大娟家裡,同樣是高婆子去走了一趟,說是王大娟命中無子,若是她再繼續呆到夫家,夫家會被她克的斷子絕孫。
這可真真是狠了,王大娟的婆婆一聽,立馬把王大娟的包袱給收拾好了,扔到了門外,還不忘去街道紡織廠的工會宣傳一番,他們老李家徹底和王大娟這個不會下蛋的婆娘趕走了。
一時之間,大家唏噓不已,對著王大娟很是同情,但是卻沒人幫她說話,這年頭沒能為家裡生個帶把的兒子,那可是大罪過。
王大娟的婆婆會來事,不多久紡織廠一片讚揚,說她脾氣好竟然忍了這個不會下蛋的女人這麼多年。
王大娟無處可去,幾個閨女都跟她婆婆親,她隻能回到娘家,自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處理了這兩個人,顧衛強想了下二房的王大英眼睛暗了暗,二房要好好收拾一番了,不止是身體上疼,還要讓王大英長教訓,王大英最愛什麼??
她這人好吃又愛慕虛榮,一直以大隊長夫人的名頭引以自豪。
顧衛強手裡拿著一疊紙,裡麵是他二哥顧衛富當大隊長這麼多年來受賄記錄,其實都不是大事,無非是收了東家的雞蛋,西家的豆子,最為嚴重一些的是,前些年縣城發的種苗,被他抽了一部分拿到了黑市換錢了。
顧衛富一直謹慎,顧衛強好好的調查了一番,也才抓到了這麼多把柄,當然拉他下馬並不容易,但是卻夠他喝一壺。
就這他馬不停歇,又去找了往日的朋友,也算他人脈關係廣,找人去了顧家,把顧老爺子和王大英兩人帶走了,當場把這兩人嚇的半晌都動彈不了,在小黑屋裡麵狠關了一會。
安安並不知道家裡發生的事情,她早上和冬冬說了以後,就提著兩隻鹵雞,一隻送到了顧華子家,可把半夏給高興的,竟然從暖炕上跳了下來,摟著安安的脖子親熱了半天,就差說,“我娶你了。”
顧華子在旁邊看的眼酸酸的,“閨女,我天天伺候你,也不見你這麼熱情的對待你的老父親。”
半夏拿著一直雞腿,一口咬了下去,含糊不清,“你那張老臉,怎麼和安安這水嫩嫩的相比嘛。”,這是實話自從安安過來後,她每天敷好幾張麵膜,天天喝牛奶,羊奶,還用鮮奶洗臉,就差泡全身了。
再加上在吃食方麵,她也特彆注意,隔三差五,燉些養生美白湯。
這不!
安安原本底子就白,隻是夏天曬脫了皮,經過穿過來的安安,好生養著,這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了不說了,一張小臉也慢慢長了肉,豐腴了不少。
顧衛強和唐蘭芝兩人的樣貌在整個村子裡麵都是排在前麵的。
安安又是挑著兩人的優點長的,巴掌大的小臉,一雙杏眸,圓圓的濕漉漉的,挺俏的小瓊鼻,粉嫩的唇瓣,可不就活脫脫的一個青春美少女了。
不過膚色雖然白了一些,但是總體還是有些黑。
變白這事可急不得,安安有的是時間。
安安和半夏鬨騰了好一會,這才說明了來意,她想和二大爺學下挖人參,在安安的印象中,她是有和二大爺一塊去過的,不過這孩子運氣不好,每次去的時候準沒好事,氣的二大爺胡子一抽一抽的,後來死活不帶安安去山上了。
二大爺一輩子都是和這片土地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