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明白,安嵐也給他講過,洞天境準確來說就是對當前境界的一種深挖和延展。
比如說格物境的洞天巔峰,更加注重於對自己身體的開發和利用,比如說安嵐的剛柔和山嵐。
那麼致知境的洞天巔峰,則是傾向於對於自己能力的開發和利用。
比如說安嵐的燃血,是極致燃燒身體化作鬥氣增強自身戰鬥力的手段。
比如說甘菊的火之心,則是單純強化了對火焰的掌控能力和破壞力量。
那麼眼前的梟的洞天能力又是什麼呢?
那藍色的削鐵如泥的詭異絲線,是他自己鬥氣的特化嗎?
這樣幾乎可以隨之自己心念變化的鬥氣,讓他可以不使用任何的兵器,卻可以使出更多詭異的攻擊和殺傷力。
這真的是自己最適合應對的敵人嗎?
又或者說,這真的是自己能夠戰勝的敵人嗎?
武器在第一個照麵就已經被奪走被毀掉,對方發出了勸降的演說。
自己是答應承認自己的失敗,期待下次再戰?
還是堅持戰鬥,然後徒勞地戰死呢?
齊天不知道,齊天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那一瞬間,安嵐的臉突然莫名地出現在男孩的麵前。
她說:“如果我不幸戰死在這裡,就讓我死在這裡好了。”
她說:“我會全力以赴,並且有死在這裡的覺悟。”
這是那個少女曾經說過的話。
齊天有戰死在此地的覺悟嗎?
少年忍不住問自己。
因為裝備所提供的智力加成,可以讓齊天在一瞬間思考許多。
因為梟發出了勸降的演說,所以他暫時停滯了攻擊。
在他看來,齊天實在太過於弱小,一個不會修煉的普通人,一個憑借著一身莫名其妙的裝備增強自身基礎素質,就想躋身修行者行列的愚蠢之輩。
自己恰好,可以教他什麼是真正的修行者。
前提是——齊天不選擇投降。
“我拒絕。”齊天站在原地,平靜說道。
少年從來沒有此刻這麼平靜。
他來到這裡的時候,就應該有死在這裡的覺悟。
如果沒有這份覺悟的話,他過去所發出的那些努力,找安嵐進行的陪練又算得了什麼?
齊天隻相信一點,那就是梟——絕對不可能比安嵐更強。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自己就有打敗他的機會。
哪怕非常渺茫的機會。
“愚蠢。”梟輕輕笑道。
他回頭看向商陸:“團長,機會我給過了。”
商陸點頭:“我都看著呢。”
下一瞬間,梟的步伐移動,向著齊天飛速而去,他的十指之間纏繞著藍色的纖細的鬥氣,隻要他心念一動,這些鬥氣就會化作漁網化作利劍,將齊天徹底包裹然後撕碎。
畢竟——少年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普通人罷了。
梟沒有任何留情,在欺身到齊天三米之內的那一瞬間,雙手直接交叉然後用力分開。
十條筆直的藍色鬥氣絲線,就這樣延伸然後將要刺穿齊天的身體,然後將他從中徹底撕碎開來。
梟動了殺心。
可是就在下一瞬間,齊天竟然憑空在原地消失。
藍色的鬥氣絲線刺在了空中,也同樣消失在了空中。
梟無法殺死空氣。
“人呢?”梟不由輕聲喃喃。
他無法理解齊天為什麼可以一瞬間在他的麵前消失。
齊天明明是一個普通人。
況且隱形這樣的能力,就連對於大多數的致知境強者而言,都是無法掌握的秘技。
少數格物境的修行者可以依靠洞天和巔峰的特殊,完成自身的變色隱形,但是那並不包括衣物,所以說要隱形必須全裸,並且無法快速移動,因為這會和身邊的景色失調。
隻有極少數的致知境強者,可以依靠洞天和巔峰的特殊,完成相對的光學隱身,可是縱觀兩百年以來的修行曆史,有這樣的洞天境的人又有多少個呢?
至少眼前的這個家夥,他憑什麼會掌握這樣的秘技。
而在下一刻,梟突然感覺自己的臉頰,遭受到了大力衝擊。
那簡直是一隻灰熊的掌擊。
梟的麵具那一瞬間緊貼臉頰,肌肉變形,整個纖瘦的身體被一擊直接擊飛拍向了空中。
“我被攻擊了?”
“誰乾的?”
“他在哪?”
就在梟的腦海中出現這樣的疑慮時,有人握住了他起飛身體的腳。
重重拉下。
梟整個人重重拍擊在地麵之上。
那與大地親密接觸的撞擊,幾乎讓他整個人全身的骨頭散架,也讓他徹底失去了一切的思考能力。
因為攻擊遠未停止。
那個無形的人正單手握住梟的腳踝,在最初的拳擊,在接下來的拍擊之後,緊隨其後的攻擊沒有任何停留。
他把梟的身體當做一個巨大的蒼蠅拍,當做一個筆直的鐵棍,當做一條柔軟的長鞭。
不斷地撞擊撞擊再撞擊。
直到將梟全身的骨骼拍碎,直到將梟全身擊打地血肉淋漓。
直到讓他徹底失去知覺。
直到整個大地上都是他所留下的血痕。
攻擊終於停止。
少年鬆開了握著腳踝的手。
他解開了追星戴月,他重新展露了身形。
他平靜來到了梟的跟前,對方全身是血,骨骼儘斷,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
少年回頭看了商陸一眼。
商陸的臉上格外平靜,沒有任何的表情。
然後齊天握緊拳頭,直接向著對方的頭顱砸去。
隻一拳,就打碎了對方的天靈蓋。
整個頭骨凹陷下去,顯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少年摘下自己的青銅麵具扔在了地上,然後戴上了對方的貓頭鷹麵具。
哪怕此時的麵具上滿是鮮血與恐懼的汗水。
但是齊天並不嫌棄。
而對方的麵具下,是一個表情驚恐又扭曲的少年人麵孔,看起來同樣十八九歲的樣子。
齊天的內心有一瞬間的情緒湧動,隨即就被他壓住了。
他在這一刻終於理解了當初安嵐所說的那句話。
殺人者終將為人所殺。
既然你有殺死彆人的想法,那麼就自然要接受,被彆人殺死的命運。
少年戴著麵具,抬頭望向商陸。
“我贏了,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梟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