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墨在聊天時曾向她透露過,這些繪畫、書法老師,都是隨機聘的。因為這些書畫名人,行事比較隨意任性,家中又不缺錢,偶爾心血來潮會接受書院的聘請,但過了一段時間乾煩了,就直接辭職不乾,書院也不好強留。
所請的繪畫先生裡,有的擅畫人物,有的擅畫山水,有的擅鳥獸蟲魚。什麼樣的先生,全看運氣。
而這位枯木居士,聽名號應該擅山水畫才對的,可其實不然,他最擅長畫人物。
也不知是書院要求這樣的教學模式,還是先生們互相借鑒。康夫子跟其他夫子的套路一樣,都是先提出工具上的要求,再展示幾幅自己的畫作,最後要求學生們隨意畫,對大家進行摸底。
許熙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昨日在侯府庫房,她看到一迭比平時用的宣紙更厚實一些的紙,就問大夫人要了幾張。昨晚有了想法後,今天早上她特意叫青楓去大廚房要了十幾根炭條。
這會兒康夫子讓大家自由發揮,她立刻對著康夫子那張乾瘦如橘子皮、滿是皺紋的臉,用素描手法畫起人物肖像畫來。
本來麼,沒經過先生的同意就畫先生的臉,這不大尊重。但許熙對這時代束縛在女子身上的條條框框還是不儘了解。她這種畫法,在這時代有可能是驚世駭俗、會引起轟動的。如果她把許雪畫在了畫上,再因康先生的激動,拿著這畫四處展示,讓各種男人仔細盯著許雪的肖像看,必然會讓許雪的名聲受損。
其他女子亦是如此。
因此許熙乾脆冒著得罪康先生的風險,把他那張不大好看的老臉畫上去。到時候康先生不願意讓人看到他的那張臉,大可以不拿出去四處展示嘛。如此一來,許熙就不用因著這畫法出名了,省去了許多麻煩,也很不錯。
大家畫畫的時候,康先生亦跟蕭夫人一樣,在走道上來回走著,看學生的習作。待他走了一圈到了許熙身邊時,他站定了。
“你這用的是什麼筆?”他皺眉問道。
這時許熙隻是用炭條在紙上畫了一個人物輪廓,還沒畫五官,康先生自己那張臉還沒在紙上顯現出來,否則,他也不會這麼淡定。
“炭條。”許熙老實道。
“炭條?”康先生那雙小細眼一下子瞪得老大。
“胡鬨。”他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炭條怎麼能用來畫畫?”他打量了許熙兩眼,“你家裡沒給錢你買筆墨嗎?”
聽著這話,本來認真畫畫的學生們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綏平侯府在老夫人心目中雖然已一代代衰落,但那是跟京城中上層的勳貴人家相比。其實在吃穿用度上,比一般的官宦人家都還強不少,更不用說縣裡的這些人家了。
許熙的穿著打扮,在班上的同窗中間,是屬於很不錯的那一拔。同學們私下裡對她的家世也有諸多猜測。
這會兒聽夫子說,許熙家裡沒給她錢買筆墨,大家都是既好奇又看好戲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