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風之會進行到這一輪,已隻剩下四個應賽者,人人皆佩青鵠令。
對於關注比試的修士們來說,這一屆閬風之會已經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個個呼朋引伴,齊聚在閬風苑外的周天寶鑒前。
“上一場比試決出了咱們四人的排名,祝靈犀第一,滄海閣的戚楓第二,我第三,你第四。”閬風苑外,富泱侃侃而談。
“祝靈犀被譽為上清宗這一輩中最出眾的天才,你已經打過交道了,比我更了解她。”富泱很在行地分析著,“至於戚楓,我先前沒和他打過交道,但他在山海域早有盛名,據我朋友說,他是個性格內向靦腆的人,不怎麼張揚,但實力很強。”
富泱的圈子是個未解之謎,申少揚一方麵覺得以這家夥的性格,能和誰成為朋友都不奇怪,一方麵又深深懷疑富泱的朋友們是不是都像他一樣滿肚子生意經。
不太敢問,感覺他們望舒域的修士在修一種很新的仙。
“咱倆馬上就是對手了,你給我介紹其他對手的底細……”申少揚沒說下去。
富泱明白他的意思,拉長語調:“這算什麼介紹底細啊?”
也沒說對手的招式手段,也沒說對手的弱點長處,完全就是尋常嘮嗑嘛。
“況且,我也沒你們那麼想贏。”富泱攤手。
申少揚疑惑:“你不想贏?”
這可真是奇怪,不想贏為什麼要來閬風之會?難道還真有人過五關斬六將就為了來玩的?
“不是不想贏,是沒那麼迫切地想贏。”富泱解釋,不太在意地揮揮手,“我本來沒想參加這個閬風之會,來山海域是為了找到更多客戶老板的。沒想到今年四方盟送選參加閬風之會的應賽者實力實在不行,錢串子和四方盟都丟不起這個人,發現我在山海域,就找到我來參加了。”
原來富泱還真不是主動參加閬風之會的。
“那你對四方盟感情還挺深的。”申少揚感慨,他自己無門無派無父無母,是個再純粹不過的散修,修行路上全靠自己,要不是運氣好撿到了靈識戒,得到了前輩的指點,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呢。
富泱一擺手:“什麼呀!我是為了清靜鈔來的。”
申少揚一愣:“閬風之會的優勝者有清靜鈔拿嗎?”
他怎麼沒聽說過?也沒人給他發啊!
“閬風之會是不發,但四方盟發啊。”富泱眼尾微微眯起,狡黠而精明的笑意,“四方盟讓我參加閬風之會,耽誤了我的生意,總得給我點補償吧?不然我可不乾。”
明碼標價,闖進前六十四是一個價,闖進前十六是一個價,奪下青鵠令又是一個價。
“走到這一輪,我已經賺了三年的收入,怎麼也夠了。”富泱語氣輕快,“我也不是什麼貪心的人,接下來的錢看緣分,能賺到最好,賺不到我就繼續做生意去。”
申少揚歎為觀止,下巴都要掉下來。
他由衷感慨:“你們四方盟的修士,真是上下同心啊!”
在賺錢這件事上,默契得讓人感動。
“前輩,一千年前的修仙界也有這樣的修士嗎?”從扶光域來的土包子申少揚不明就裡,暗暗通過靈識戒問前輩,“還是說,這一直就是咱們仙門的一種風氣?”
衛朝榮默然。
這個黑鍋千年前的仙修可真不能背。
“不是。”他簡短地說。
千年前,仙修沒有所謂的“鑽錢眼裡”,也沒有滿肚子生意經的錢串子。
仙修更注重清心寡欲、修持道心,不談利欲。
“唯利是圖”“利欲熏心”這樣的評價,通常是用來形容魔修的,隻有推崇欲望的魔修才會坦然且傲慢地追逐利欲。
也許當年也有一些仙門修士致力於收斂財富,但絕不可能像四方盟一樣蔚然成風,當年的仙域也沒有那樣的條件。
冥淵下的幽邃荒塚。
衛朝榮默不作聲地想著:這又是當今世界和千年前截然不同的一個方麵。
今夕的山海已不是千年前的山海,今夕的人世也不是千年前的人世。
什麼都變了,也包括他和她。
他抬起手,在晦暗的幽光裡望見虛幻的掌心和手臂。
到最後,隻剩一聲幽長的歎息。
閬風苑前,富泱忽然用手肘撞了申少揚一下:“哎,那邊走過來的就是戚楓。”
申少揚轉過頭看去,一群身著月白製式道袍的年輕修士說說笑笑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
他茫然:“哪個?”
富泱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
他罕見地用一種猶疑的語氣,慢慢地說:“應該是,中間的那個。”
申少揚定睛望去。
韶秀俊美的青年走在人群正中,臉上掛著和易得宜的笑容,顯得格外矜貴。
很顯然,他是人群的核心,這群出自同門的年輕人都以他為首、熱切地同他搭話,渴望能得到他的回應,而他遊刃有餘、從容不迫。
申少揚也慢慢地轉回去,和富泱麵麵相覷。
“你們望舒域的修士,管這個叫做內向靦腆?”他不確定地問。
*
“這個戚楓,如今倒是有點樣子了。”
裁奪官席位上,胡天蓼感慨:“之前我也見過他,實力和天賦倒確實是不錯的,可性格太過拘謹羞澀,忸忸怩怩的,不敢和人說話,實在是小家子氣了。”
“沒想到,不過是三五年功夫,他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如今這氣度擺在這裡,再不會有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天之驕子了。”胡天蓼說著,有些納罕,“這究竟是經曆了什麼,居然能有這驚天巨變?”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像前魔門第一天才轉而修仙千年,到如今還是喜怒無常隨心所欲的性子,性情哪是那麼容易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