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多了,也許她是瘋了,把一個離奇的巧合當作是命中注定的線索。
先是鯨鯢,再是龍齒黑珍珠,短短的兩三個月,她又想起了那麼多和他有關的回憶,這樣純粹的愛和恨。
憑什麼她等不到一個奇跡呢?
“你總會回來的吧?”她喃喃地說,“你的故事我還沒有聽完呢。”
*
閬風苑裡,申少揚舉棋不定,在竹軒的長廊裡來來回回地溜達。
“唉!”他用力一跺腳,咬咬牙,徑直朝走廊儘頭的竹門走去。
深吸一口氣,他推開了竹門。
祝靈犀和富泱從靈泉池裡回過頭看他。
望見他的那一刻,富泱長歎一口氣。
申少揚本來心懷尷尬,被他這口氣歎得不明所以,“乾嘛?”
富泱一邊歎著氣,一邊搖頭,“你居然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就這麼溜走,不會回來了。”
申少揚更莫名其妙了,“你就這麼不希望我回來?”
他看看空曠的靈泉池,怎麼看都覺得不差自己一個位置,左看看富泱,右看看祝靈犀,自覺恍然大悟,“我打擾你們倆了?”
祝靈犀從溫熱的水汽中抬起頭,指尖成符,一個水彈崩在申少揚腦門上,她冷冷淡淡的,“說話靠譜一點。”
申少揚沒想到她忽然動手,也沒從中感受到惡意,站在原地被水彈崩了一頭一臉,水珠從麵具的縫隙流了下來,他本來要生氣,再一細細感受,又有點驚喜,“是靈泉水做的水彈——你的符籙原來是就地取材的。”
祝靈犀古井無波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應。
申少揚在興頭上,接著分析起來,“再細究一下,這個水彈比普通水彈的威力更大,說明你的符籙也會受到周遭環境的製約,這其中的影響,大概在二到四成左右。”
祝靈犀還是沒有說話。
她盯著申少揚,眼睛一眨不眨,神情十分認真,顯然在專注聽他分析。
“還有,還有……”申少揚更起勁了。
“呃,打擾一下。”富泱在邊上忽然開口,“在你絞儘腦汁分析這份水彈的時候,我覺得我應該有義務提醒你們一下,這是靈泉水。”
申少揚不明所以,“然後?”
富泱微妙地沉默了。
“理論上來說,”他不忍直視地說,“這也算是我們的洗澡水吧?”
申少揚木然呆住。
“啊啊啊啊啊——”他痛苦地捂住麵具,轉過身。
再一次的,他落荒而逃,逃跑時的背影,比上一次還要狼狽。
“你把他嚇跑了。”祝靈犀在靈泉池裡看了看申少揚的背影,“你想作弊?願意賭,不願意服輸?”
富泱尷尬地咳了一聲。
“怎麼會呢?”他說著,鄭重承諾,“按照咱們先前說好的,如果申少揚再也沒回來,就算我贏——現在他回來了,不管到底是為什麼,他都是回來過,所以我輸了,待會出去後,我就把三千銖清靜鈔給你。”
祝靈犀看了看他,卻搖了搖頭,“我本來就沒有答應和你打賭,是你自己單方麵說要賭,你不需要給我清靜鈔。”
“我不賭。”她說,“沒有彆的意思,但這是我的原則,我不撈偏財。”
白得的一大筆清靜鈔都不要,富泱是很相信她有原則的。
可是,“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又一場生意、一次又一次賭局,你不上賭桌,不也還是在人間的賭桌上嗎?”
祝靈犀皺起眉。
富泱說著,聳了聳肩,“有時候太有原則,也會事與願違的。”
“不過,希望你永遠不要遇到這樣的事。”他真誠地說。
*
申少揚痛苦地卸下了浴巾,換回自己的衣物,狼狽地走出竹軒。
這短短兩刻鐘的時間,申少揚受到的打擊比過去一整年都要多。
怎麼大家偏偏就都選同一個時間來泡靈泉了?
他今天真是命犯太歲,和靈泉池命裡犯衝,根本就不該來!
申少揚心裡淚流滿麵,垂頭喪氣地順著剔透的青石路,腳步拖遝地往前走。
轉過假山的時候,他驀然聽見一陣幽婉綿長的竹笛聲。
真是太奇怪了,他想。
閬風之會隻剩下三個應賽者了,加上戚楓和意外出現的戚楓小叔,應該不會再有其他人了吧?
這又是誰在吹笛子?
申少揚猶豫了片刻,實在忍不住好奇,順著笛聲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還沒等他走近,笛聲就停了。
隔著假山,他聽見一聲淡淡地喟歎。
“這首曲子是他教我的。”
申少揚立刻瞪大眼睛。
他認得這個聲音!
這不就是曲仙君的聲音嗎?
他一個激靈,第一反應卻不是駐足或靠近,而是猛地伸出手,捂住了左手手指上的戒指——
開玩笑!
剛才在靈泉池裡偷聽到的對話就已經夠讓前輩醋的了,現在曲仙君明顯在和人聊舊情,萬一那個教曲仙君曲子的人不是前輩,那前輩不得氣得從戒指裡跳出來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