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子規渡(二二) 有些人不會看破紅塵知……(1 / 2)

上清宗獬豸堂大司主徐箜懷, 聲名遠播,不僅是凶徒惡徒見了他害怕,就連普通玄霖域修士見到他, 心裡也要發怵。

“大司主熟諳宗門法度規則, 上清宗一千八百卷條令規章, 無論大小,他都能倒背如流。”祝靈犀這樣介紹, “彆人我不知道,至少我認識的同門裡, 就沒有一個不怕遇見他的。”

能讓性格板正,做事一板一眼的祝靈犀如此形容, 徐箜懷恐怕不是一般的嚴苛。

“你們這個大司主, 未免也太嚴格了一點吧?”申少揚撓著頭, 咂舌, “雖說規矩是很重要, 但法外尚有人情,常理之外還有意外, 咱們這一路風波雖然多,但守船的前輩還是儘力護住艦船了, 不至於要被帶回去問罪吧?”

他說的是方才發生在甲板上的事。

玄霖域處收到了艦船上的求救, 極為重視,浩浩蕩蕩的流光趕來, 為首的竟然是獬豸堂的大司主徐箜懷。當後者報出名字的時候,整個艦船又是鬆了一口氣,又情不自禁地發怵,尤其是一直強撐著的守船修士,臉色驀然蒼白如紙。

而徐箜懷來到艦船上的第一件事, 就是命獬豸堂弟子拿下守船修士。

“守船不利,職司未儘,此其一;行徑鬼祟,遇事不報,此其二……”徐箜懷並不是胡亂抓人,他冷冰冰地站在甲板上,神色冷峻,言簡意賅地細述命人拿下守船修士的理由,“事發突然,詭異之處眾多,暫且扣押,留待調查。”

這麼冰冷無情的處置方式,直接讓整個艦船上的船客懵了。

如果讓申少揚來說,獬豸堂簡直是不分青紅皂白,一點也不講理。

“域內並不知道艦船在南溟遇到了什麼。”祝靈犀也不太讚成獬豸堂的做法,但她畢竟是上清宗修士,對宗門下意識地有回護之心,思索了片刻,冷靜地分析,“銀脊艦船的質量極佳,往往可以在四溟航行數次,可這次我們直接落得個分崩離析,宗門覺得蹊蹺,也是難免的事。”

不幸的巧合太多,真相也變得荒唐了起來,以獬豸堂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作風,必然要把這事裡裡外外查個遍才算罷休。

“不出意外的話,守船前輩最後不會被問罪的。”祝靈犀安慰同伴,“獬豸堂其實還是很講道理的,隻是有些不近人情罷了。”

富泱又在看他的憑單。

上了船後,他也如魚得水,就連艦船突遭虛空侵蝕後,他也成功敲定了兩筆不大不小的生意,忙得沒空抬頭。

直到聽見祝靈犀的話,他仿佛被逗樂了,抬起頭,輕快地笑了起來,語氣很閒適,“看出來獬豸堂上下一心,嚴守法度了,我相信就算是那些背景深厚的凶徒,也逃不掉獬豸堂的製裁——畢竟,獬豸堂剛才可是直接盤問了曲仙君的底細。”

“這普天之下,大約再沒有比仙君背景更深厚的人了吧?”

申少揚、祝靈犀和戚楓的神色都很微妙。

富泱的話十分耐人尋味,整艘艦船上隻有他們四個人能聽明白:之前徐箜懷帶著獬豸堂修士來援的時候,曲硯濃正好站在守船修士的身側,甲板上空蕩蕩,隻有他們兩人,自然引起了徐箜懷的注意。

徐箜懷命人拿下守船修士,又格外多看曲硯濃幾眼。

當時曲硯濃所在的位置離四人所在的船艙有點遠,從狹小的窗口隻能望見曲仙君縹緲拔萃的背影,反倒是徐箜懷嚴正冷酷的表情看得分明。

“你是什麼人?”徐箜懷語氣冷漠,他這樣的人出現在哪裡,哪裡就像是刑訊室,甲板上明明被艦船的銀光照耀得瑩光璀璨,卻因為他的存在而莫名冰冷了起來,“艦船突遭虛空侵蝕,你不待在船艙裡,來甲板做什麼?”

申少揚當時就倒吸一口冷氣。

其實細究下來,徐箜懷對曲硯濃的態度並不算很差,隻是冷酷嚴肅了一點、咄咄逼人了一點,可能人家在獬豸堂審問刺頭暴徒太多,形成了習慣,遇到可疑的情況,下意識地用上了慣用的態度,速戰速決,以最快的速度逼問出真相。

可站在徐箜懷麵前的是什麼人?

那可是隻手擎天的五域第一,性情脾氣都無常的曲仙君!

從來隻有五域被曲仙君翻雲覆雨、顛來倒去的,誰見過曲仙君被人咄咄逼人地質問?

——曲仙君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啊?

“你們這個獬豸堂大司主的脾氣,真是讓人有點討厭。”申少揚忍不住說。

船艙的門被人從外向內推開。

“什麼討厭?”曲硯濃進門就聽見申少揚的嘟囔,隨口問了一句。

背後說人,結果正主推門而入,四個小修士驀然收了聲,手忙腳亂地起身,其中數申少揚最慌亂,東拉西扯地扒拉手邊的東西,然而四肢都不聽使喚,一不小心指尖勾到富泱擺在桌上的一疊紙頁,“嘩啦”一下,天女散花,飛得一地都是。

其中一頁晃晃悠悠地飄落,正好落在曲硯濃的鞋尖前一寸,容她好整以暇地垂下頭,定定看地麵上的那張紙。

一張雪白信箋,一筆水墨,銀鉤鐵畫:

——大夢平生,誰知誰解。

“仙君,我剛剛在說那個徐箜懷很討厭……因為他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我覺得太不講理了。”申少揚七手八腳地撿紙頁,左手一張右手一張疊在一起,一路連滾帶爬,拾到曲硯濃的鞋尖前,愣了一下,“……富泱,這也是你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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