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在鄉下,真正能去醫院生孩子的,其實並不多。
很多人都是隨便請個接生婆,就在家生了。
周詩晴記得,當時在同個病房裡有兩個是鄉下的,那個下崗村的,據說是家裡條件不錯,娘家條件也好,又是三代單傳,所以家裡就把她送到了醫院。
那個嫁在當地的知青,家裡兒子多,但是架不住人家丈夫出息,所以一到生產,就被家裡送到了醫院。
當時三人都生了兒子,就周詩晴生的是女兒。那時那個翻砂廠職工的產婦還笑說:“我們病房的風水不錯。”
這個時代講究多子多福,那個職工產婦已經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前麵生的是女兒,這會終於生了兒子了。
當時的周詩晴也這麼認為。
因為她一直都想要一個女兒,蘇家一直都沒有女兒,就是她,前麵也已經生了三個兒子。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兒,不管是周詩晴,還是遠在海防的丈夫,兩人都說不出來的高興。
收回飄遠的思緒,周詩晴喃喃道:“我明明記得當時生的就是女兒。”
一個病房,其他產婦生的都是兒子,就隻有她是女兒,極好認的。
當時她還把娘家的一塊玉牌掛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後來孩子脖子上的玉牌不見了,她還因此找過,但最後還是沒有找到。
卻一直都沒有懷疑過孩子不是自家的。
原來在那個時候起,孩子就已經丟了?
周詩晴用手捂住了臉,她怎麼就那麼粗心?
當時隻以為,是被醫院裡誰順手牽羊走了。
又怎麼會想到,連孩子都抱錯了。
“當時我生的,就是女兒。”周詩晴一直強調著。
是她親手給女兒戴上的玉牌,也是她給女兒喂的第一口奶。
後來護士把孩子抱去了保溫室,那年實在太冷了。
誰能想到,再抱回來,孩子就被換了?
周詩晴痛苦至極。
如今每回想到,自己的孩子可能在不知名的鄉下受苦,她的心就被剖開了,往裡撒鹽一樣的疼。
“所以,整個病房裡的人,也不可能把孩子抱錯。”蘇老爺子把事情慢慢地解剖開,找出了關鍵點。
周詩晴:“不可能。就我生的是女娃,其他三家生的全是男娃。”誰家抱了女娃,還能不要兒子,將錯就錯還抱回家的?
自然不可能。
“孩子是在保溫室的時候,被抱錯了。”蘇老爺子又道。
當時社會就挺亂的,醫院裡孩子又多,護士醫生不小心把孩子搞錯了,也是有可能的。
蘇老爺子站了起來:“我讓人去查查那家醫院,三年前正月初五那天出生的孩子有多少,有多少是女娃,查查也就知道了。孩子一定能找回來的,放心。”他安慰。
周詩晴也站了起來:“爸,我和你一起去。”
蘇老爺子看了一眼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搖頭:“你先在家,我先讓人去調查,等事情有了結果,你再去不遲。”
周詩晴好久,才流著淚點頭。
她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但此時心急也沒有辦法。
三年前的事了,要調查起來,也沒有那麼快。
何況那個時候,平台縣確實挺亂的,檔案需要查,人員需要查,沒那麼容易的。
這事交給公公,比自己去調查要容易。
調查在悄悄地進行著。
上崗一片平靜。
唐家也是難得的平靜,除了偶爾從上房還有大房那邊,傳來的一聲聲□□,還有唐老太的叫嚷聲。
但此時的唐老太,就如同那沒了牙齒的紙老虎。
罵是罵了,卻沒人當她是回事。
就連大房的劉招娣,也沒有去過老太太的房間。
也不需要她侍候,畢竟大房那邊還有一個病人呢。
倒是唐枝,這幾天一直往唐老太房間跑。
她也不做彆的,就是跟唐老太嘮嗑。
她這樣一個小孩子,就算真要乾什麼,那也乾不了什麼,除了嘮叨還能乾什麼?
唐枝就是故意去找唐老太說話的。
要說什麼呢?
自然是要說唐希寶的身世啦。
她可是知道,現在唐家所有人除了二房一家,都不知道唐希寶真正的身世。
那就不是唐家的人種。
唐家其他房的人,還以為唐希寶是二房夫妻生的呢?
誰讓事情就是這樣巧呢?
二房那邊的孩子死了,這邊就正好撿到了孩子。
當然,唐枝是知道,希寶真正的父母是誰的,但是唐家人不知道啊。
“阿婆,男孩會變女孩嗎?”唐枝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唐老太滿頭霧水。
“什麼男孩變女孩?”一開始唐老太沒想過來,但之後,她突然問,“你這話,哪聽來的?”
唐老太稀罕這個孫女。
不隻是因為那是大兒子生的,從小就乖巧懂事。
更是因為當年有算命地來村裡,曾經給唐家人都算過命。
說唐家以後有滔天富貴。
特彆是算到這兩個孫女的時候,曾經斷言,一個是天生帶福,一個是命裡帶衰。
可惜帶福的那個,不是唐家的。
再問,算命先生就不願意說了。
唐老太先入為主,哪個命裡福,肯定是大孫女唐枝,哪個又帶災,自然就是大雪天出生的希寶了。
否則,誰會出生在大雪天的?
所以,唐老太從小就偏疼了這個孫女,哪怕是個女娃,依然跟孫子一樣地疼。
而對於命裡帶衰的希寶,自然是眼不是眼,鼻不是鼻了。
一個一出生就帶來雪災的災星,她會疼愛才怪。
唐枝歪著腦袋細想,搖頭:“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