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唐三和唐老頭,都被這一幕驚呆到了。
那血紅的血,刺著了他們的眼睛,都沒有想到,唐建國會這樣生氣。
唐三更是怕得渾身都在顫抖。
他本來就怵這個一哥,這會更是怵到了極點。
一哥是見過血的,會不會一生氣,就打他一頓?
他在心裡後悔著,一哥問他什麼,直接說不就行了,吞吞吐吐的,隱瞞什麼呢?
反正這事又不是他乾的,他和他媳婦都沒有占一點。
相反,他和媳婦還處處維護著一嫂,說起來他們對一嫂和侄女都是好的。
他喊道:“一哥,不關我事,真的不關我事啊。”
因為害怕,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一嫂生孩子那會,還是我和鳳梨去陪著的呢。一嫂生完孩子,還是我用了一包大前門,讓村裡的拖拉機去接的她。真的不關我事啊。”
唐建國:“那為什麼,孩子後來卻死了?”
唐建國的話,讓在場除了唐三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孩子……死了?
外麵聽著的村民,都豎起了耳朵。
這是什麼消息?
之前,唐建國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已經聚集在了唐家院子外。
有些人回去了,但有些並沒有回去,甚至因為沈雅沒頭沒腦的那一句話,留下來偷聽。
所以唐建國那話一說,幾乎炸了所有人。
唐老頭顫著聲音:“孩子……不是還在嗎?”
唐老太也是顫抖著手指,喊了一聲:“好啊,這個賤貨果然是……”
腦海裡又忍不住浮現了幾天前大孫女說的話。
“男孩變女孩?”唐老太心裡有個不成形的想法,難道……
“你閉嘴!”唐建國狠狠地瞪向唐老太,眼裡沒有一絲的溫度。
早在他猜到了當年孩子的死因另有原因,他就對這個母親沒有一絲的感情了。
這會,他問他們事情的真相,卻又吞吞吐吐,扯東扯西,他更加懷疑了。
能夠四年時間,讀完初中又自學完高中所有課程的唐建國,不是笨人。
很多事情,隻要一竄,也就大概能夠猜出當年的真相。
特彆是妻子每回提到孩子的死,那刻骨的恨意,他不是耳聾眼瞎,又怎麼能聽不出來,看不出來?
唐老太的哭聲,被唐建國這麼一喝,頓時卡在了喉嚨裡。
看著赤紅著雙眼的兒子,唐老太突然怕了。
這個兒子,好像已經不是十幾年前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了啊。
他長大了,在戰場上見過紅,身上的煞氣讓人害怕。
還有那帶出來的威壓,哪怕他在用力克製,還是讓人膽戰心驚。
這是她兒子,又不再是以前的兒子。
陌生得可怕。
那個眼神,也銳利得可怕。
唐老太向來就是個欺善怕惡的。
否則,也不會沈雅一發彪,她的氣勢就弱了。
她就是仗著自己是他母親,生他養他的母親,才敢這樣肆無忌憚。
但這種依仗沒有的時候,她就會比誰都老實。
彆說鬨了,連哭都不敢大聲。
怕了後,心裡又忍不住委屈。
那可是她兒子啊,她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兒子啊。
他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外人,就這樣吼自己的娘?
怎麼可以用這樣仇視一樣的目光看她?
她容易嗎?
她也不想刁難自己的媳婦啊,但是自古不就這樣的嗎?
她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啊。
哪個兒媳婦不是聽婆婆的?
越想越委屈。
就越想哭,哭著就越委屈。
但是她又不敢大聲哭鬨,怕惹怒這個兒子,哭得很小聲。
但這樣小聲抽泣,卻讓唐老頭心裡一陣心疼,他道:“建國,這是你對待你娘的態度?”
唐建國:“那你們說說,我的孩子是怎麼死的?”
唐老頭心裡突突。
他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希寶不是唐家的。
原來他們的孫女早就已經死了?
他想到了當年兒媳婦生完孩子回來,大冷的天,被老太婆趕了出去。
難道就是那個時候死的?
那這個孩子……
是他們間接害死的?
唐老頭的頭皮,直接炸了。
唐老頭喃喃著說不出來,唐建國也沒指望他說。
他直接把目光重新瞄向唐三,唐三的頭皮也炸了。
硬著頭皮說:“一哥,我不知……一哥,一哥,我知道,我知道,我說我說。”
見唐建國刀一樣的目光瞅在他身上的時候,他腿軟了,直接就把當時的事都說了。
“你走的第一天,一嫂就生了。我是在醫院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才知道,是我和鳳梨陪的產。一嫂生了一天一夜,生了一個兒子……”
“不是女兒嗎?”唐老太最先發問。
唐老頭卻把視線望了過去:“兒子?”
唐老頭是真不知道,當時兒媳婦生的是孫子。
如果知道,他斷然不會讓老太婆這樣對他們。
那可是孫子啊,唐家至今也才隻有一個孫子,誰不想多子多孫?
他們以為生的隻是個丫頭,所以就……
千金哪買早知道。
唐老頭悔啊。
唐老太也是整個人都驚了。
怎麼會是孫子?
明明……
算命地說是孫女啊。
而且,當時沈雅的懷相,怎麼看都是女兒,怎麼會是孫子?
所以,是她把老一的兒子給害死了?
唐老太禁不住顫抖起來。
唐老太是個重男輕女的。
這些年那麼對待沈雅,除了這個兒媳婦是她不喜歡的,當年兒子一定要娶的,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結婚都四年了,一直都沒有生出一兒半女。
所以她就認定了沈雅不會生,所以可著勁兒的把揉搓。
五類好不容易懷上了,但是看著這個懷相,卻怎麼看怎麼像女兒,所以唐老太就更看不上了。
再加上,孩子出生的時候,大雪紛飛,罕見的雪災,家裡的小麥都給凍傷了,她就更把氣往兒媳婦身上撒。
怎麼孩子就死了呢?
她一直以為,那個丫頭片子,就是沈雅生的。
生了個賠錢貨,她自然就不開心了。
沒有想到,沈雅竟然還瞞了這麼大的事,把彆人的孩子抱回來了?
隨即,唐老太的怒火,蹭蹭地往上冒。
果然是個不省心的,孩子死了,竟然抱了彆人的孩子,來冒充唐家的血脈,她想乾什麼?
但那怒火,卻在迎上唐建國的時候,又“卟”地滅了。
最後什麼也沒剩下。
唐老太雖然平日裡咋咋呼呼的,但是她可不笨,這個節骨眼上,她可不敢觸唐建國的黴頭。
而且,也因為那個死去的孩子,是她造成的,她更是不敢說了。
心虛地往後移了移,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會,彆說唐老太了,唐老頭也是一聲不吭。
把自己身上的責任摘得乾乾淨淨。
唐三卻不能不吭聲。
這會自家一哥,正盯著他呢,他不說也得說。
隻得硬著頭皮,開始述說當年的情況。
“當時是我和鳳梨去接的一嫂,我還因此用了一包大前門,借了一輛拖拉機,把一嫂載回了家。”
唐建國沒有插嘴。
唐老頭和唐老太也沒有插嘴。
“那天的雪很大,路上並不好走。到家後,一嫂凍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唐三永遠也忘不了那天的情景。
一嫂整個人凍得,臉色都是青紫的。
還有她懷裡的侄子,一直在哭。
當時唐三看了也挺同情的,所以趕緊地叫妻子,把一嫂扶回了房間。
他還好心地拿了一個瓶子,燒了熱水,放在被窩裡,這樣或許能暖和點。
但那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嫂被娘給打出了唐家。
讓她滾回知青點。
好幾次,他勸著娘,讓她不要為難一嫂。
但是不勸還好,一勸娘更加生氣,直接就把她趕出家門,把門關了,不許她進門。
後來一嫂,是回的知青點。
唐建國身上的氣壓很低,緊抿嘴唇:“你們讓一個剛剛生完孩子的人,大雪天地,趕出家門,讓她自生自滅?”
唐老太忍不住道:“我不知道她生的是兒子,而且她可以去知青點,又不是沒地方去。”
唐三忍不住道:“姆媽,知青點的房子塌了,那是臨時搭得草棚,根本不保暖。連正常的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一嫂剛生完孩子,身體虛著,還有一個剛出生的孩子。”
唐老太嘀咕:“我又不知道。”
她要知道,肯定也不會把人趕出去,怎麼得也會讓人在家裡坐滿月子。
“孩子是怎麼沒的?”唐建國又問。
唐三:“這個我不清楚,但是我猜,孩子去了知青點,那麼冷的孩子,大人都受不了,何況隻是個孩子。”
一房房間裡。
沈雅雖然人到了房間,心卻在外麵,也在傾聽著外麵的動靜。
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入她的耳朵,她猜到他們可能在說有關孩子的事。
隻要一想起那個孩子,她現在依然疼。
窒息。
呼吸都疼。
“媽媽,我疼。”突然,希寶的聲音讓沈雅回了神。
才發現,自己把希寶抱得太緊了。
趕緊鬆了鬆,她摸著希寶的腦袋:“對不起希寶,媽媽沒注意。”
“沒事的媽媽。”希寶細聲安慰。
沈雅將臉埋進希寶的脖子裡。
她有希寶,就夠了。
希寶這孩子乖,讓人疼。
她就是她和建國的孩子,一輩子都是。
外麵。
唐三已經嗑嗑絆絆地,把當年的事情說完了。
當年的事情,也是如一根刺一樣地,刺在唐三心裡。
特彆是他和媳婦還知道,當年一嫂生的是兒子,最後卻變成了女兒。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當年生的那個孩子,肯定是遭了不測了。
但是夫妻倆誰也沒有說,隻當不知道這事。
唐三為人圓滑,對自己不利的事,向來都不會亂攪舌頭。
耿鳳梨是老實,更何況丈夫還跟她分析過這事的嚴重性,她更是半個字都不會往外吐露。
所以過了三年了,唐家其他人,還都不知道當年那一場變故,唐家的那個孩子已經死了。
至於為什麼會換成希寶,唐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唐三說完這一切,就老實地杵著。
唐建國的臉色很難看。
鐵青著臉,額頭的青筋,一根一根地暴露,那個樣子,看著很可怕。
彆說唐三了,就是唐老頭都有點怵。
越發覺得,這個兒子當兵後,就變得不一樣了。
也在心裡後悔著,當年怎麼就不阻止這事發生?
那可是建國他們夫妻倆好不容易懷上的。
建國不瘋才怪!
心裡也在暗恨自己,自己怎麼就拘著點老太婆。
一陣寂靜。
氣氛沉靜得可怕。
唐老頭開口:“建國……”
“好,很好!”唐建國深吸一口氣,痛苦地閉上眼睛,再睜開,已經變得冷漠無情。
他喊:“國慶,你去把支書和大隊叫過來!”
“還有唐家的兩位族叔!”
唐老頭吃驚:“建國,你想乾什麼?”
唐建國一字一句地道:“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