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暴君覺得自己脫單了(1 / 2)

四月初十是梁國公宋懷風六十大壽,整個京城的天潢貴胄都來了。

彆看宋老爵爺隻是個國公爺,連京城裡比他爵位高的親王郡王們也得巴結著,原因簡單粗暴,他是當今皇帝的親外公,當初一手把小皇帝扶上皇位的人。

天還未黑,梁國公府上的燈已經一盞一盞亮起來,照得這一片地界的雲頭都錦繡輝煌。

賓客們早早地來了,這種富貴人家雲集的宴會,不僅是男人們互攀交情的好機會,更是各家夫人們相看彆家小娘子,展示自家閨閣女的絕佳舞台。

按說這麼大規模的交際活動,一年也沒有幾回,姑娘們都應該好生打扮自己才對,閃亮登場博個好印象,將來議親的時候能占些便宜。

實際上這半個月來,那些適齡的閨中小姐,一提到去梁國公府赴宴的事情,卻個個愁眉苦臉。

原因很簡單,皇帝狄揚和黔王容天縱都要去赴宴。

若是單單隻有皇帝要來,那各家小姐們當然要打扮的灰頭土臉些,命隻有一條,活著多好啊,誰也不想被皇帝看上。

普通人家結親,尚且要過個庚帖看看八字,帝後大婚是大事,容不得一點差錯,能被禮部定下來的小姐,那定然是福澤深厚之人,就這樣皇帝都能三年克死五個,惹不起,惹不起。

可是黔王殿下也來,似容天縱那般豐神玉朗的男子,是數萬萬大魏朝少女的夢,況他尚未定親,天下的懷春少女,若有機會,誰不想在花枝招展在黔王殿下眼前晃上幾步,得他青眼有加呢。

眾位貴女雖然都很想在容天縱麵前露臉,但一想到狄揚,在生命危險麵前,還是生生忍住了。

雖說皇帝已經傳旨聘了蔣如蘭做皇後,隻等宋老爵爺大壽做完就要正式開始大婚議程,但小姐們依然很沒有安全感。

一來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有了皇後也不妨礙他再看上彆的姑娘,二來,蔣小姐那副尊榮,實在不像是能攏住聖心的樣子。

於是宴席這天,年輕的小姐們個個都打扮得老氣橫秋,身上穿著的都是醬色、青灰、褐色、褚色之類老嫗們才用的料子,樣式更是老成持重,若

是不走近些看臉,根本分不清到底她們是十八還是八十。

蔣如蘭隨母親蔣夫人進入國公府後花園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暗沉沉的光景。

她是宋老爵爺沒過門的外孫媳婦,當然必須來賀壽,可她又不想被人注意到,於是選了一身十分樸素的秋香黃衣裙。她實在沒想到自己穿得如此家常,也能成為萬灰叢中一點明。

蔣如蘭是在京城長大的,雖然不喜交際,多少也認識幾個小姐,瞧著那些平素裡花枝招展的美人們打扮成這樣,不由吃了一驚,若不是發現這些衣裳都是合身且嶄新的,她簡直就要以為她們都是找自家祖奶奶借了衣衫來赴宴。

蔣如蘭容貌不佳,身材結實敦胖隨了母親,卻沒遺傳到蔣夫人那張一團喜氣的笑臉。她容貌肖父,臉盤子長得天圓地方,肉嘟嘟的鼻頭上,兩簇濃密烏黑的眉毛尤其顯眼。

當初蔣成業把閨女的八字和畫像報給禮部的時候,彆家都淒風苦雨,隻有蔣家根本沒當回事,蔣如蘭自己也覺得她這樣的不過走個過場,隻要禮部的人眼沒瞎,斷然不會選她當皇後的。

收到聖旨之後,她在家哭了半個月,把一張本就不太小的臉哭得更加腫大了。

蔣如蘭心如死灰,可她又不敢不吃飯,怕身子虛弱易染疾,因為前頭有三個未過門的皇後是病死的。

這樣成天待在家裡躺著吃飯,導致這姑娘又胖了一圈兒,因為體積大,目標更加顯眼了,任誰進來第一眼都能看見她,蔣如蘭簡直欲哭無淚。

開宴的時辰未到,春日天長了,傍晚的日頭還很高。後園裡,女眷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言笑晏晏,看見蔣夫人母女來了,大家忽然都不笑了,拿同情的目光看向蔣如蘭。

蔣夫人忍不住了,問站得近的幾位夫人道:“這些小姐們怎麼都穿成這樣,竟然像約好了似得。”

那幾個人便有些訕訕地,有個嘴巧的道:“咳,蔣夫人哪,你該曉得婚前小兒女也是要找機會見一麵的,今日這場麵,陛下要親自過來,一來當然是要給老國公賀大壽,二來……怕不是要想看一眼令愛,所以這些小姐們可不是約好了,畢竟今日誰也不敢越過令愛去呀。”

有人跟著附

和道:“就是就是,今天蔣家姐姐才是真正的明珠呢,我等魚眼珠子實在不敢與蔣家姐姐爭輝。”

蔣如蘭無可奈何地惱火著,她心裡知道緣由,卻又不能明說出來。

正尷尬著,不知誰家小姐說了一句:“那邊好像是黔王殿下來了。”

眾人都翹首往園子東邊看去。

這次來拜壽的人太多了,因為要男女賓客要分開,所以國公府待客執事就以府中花園內一條長廊為界限,長廊西邊是女客,東邊是男賓。

東邊花園入口處一陣喧鬨,眾星拱月般,簇擁著進來了幾位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

離長廊近的一位小姐眼尖,她踮起腳望了一眼,驚喜道:“呀,是黔王殿下來了。”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黔王”二字的穿透力極強,一眾小姐早已按捺不住腳步,想要蜂擁過去一睹容天縱的風采,礙於自家母親和園中其他夫人還在場,不好表現地太過了,隻能壓抑著內心的興奮,努力地昂著脖子往外看。

啊,那一身白衣勝雪的人的就是黔王容天縱,不愧是他,果然好英俊好風雅!

站在最前頭那位小姐是京城守備崔博家的姑娘,武將之女家裡管束沒有文官嚴厲,她膽子大些,一直**辣地盯著容天縱看,待人走得近些,她又一驚一乍道:“哎呦,旁邊那穿玄色衣裳的男子是誰,看著竟也十分英偉。”

隨著那人走近,崔小姐眼睛越瞪越大,啊呀,這人比黔王殿下更好看,看著年紀不大,卻有一種不怒而威,貴不可言的氣度。

雖然這次來的賓客中多得是高門命婦,她們家中的老爺幾乎日日上朝能看見皇帝,但是這些婦孺們卻不曾見過皇帝本人。

那玄衣男子一進來,喧鬨的東園瞬間安靜了下來,原本談笑風生的王宮貴胄們紛紛跪下行禮。西園的這些女賓中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那是陛下啊”。

蔣如蘭一聽是皇帝來了,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下了。

她一跪,西園的太太小姐們立刻回過神來,齊刷刷跟著跪了一地。

狄揚穿著便裝,帶著容天縱和幾名重臣一起走過來。他特意提前給了旨意,叫梁國公宋懷風不要出來接他。

所以壽星公此刻正笑眯眯地坐在

府中正堂接見一撥又一撥祝壽的人,人老了就是愛熱鬨,

在狄揚心裡,外公永遠是外公,他就算做了皇帝,也是外公的孫兒,孝字大過天,他親自赴宴表表孝心也是應該的。

進了園子看到百官都在跪迎他,他懶得理會,直接踏上長廊,準備先去給壽星公說幾句吉祥話兒,轉眼就看見西邊跪了一地女眷。

狄揚隨意掃了一眼,就看見了蔣如蘭,雖然這姑娘沒抬頭,但是她今天這身衣裳相對而言太惹眼了,身形又結實,蹲在地上圓圓一坨,蜜黃色鼓鼓的一大蓬,看起來莫名的……有點蠢萌。

狄揚一時起了玩心,問身邊人道:“那邊蹲在地上像個南瓜的,是誰?”

隨行的太監看了一眼,不認識,遲疑著道:“奴才去問一問。”

禮部尚書劉德理已經認出來了,聽見皇帝問起,心裡咯噔一聲,忙道:“那是蔣如蘭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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