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揚剛出寢宮沒幾步,就看見了在走廊裡徘徊的祁朝霏:“表妹有事?”
狄揚以前一見到這個說話磨磨唧唧的表妹就頭疼,如果長輩不在場,他就是看見了也裝看不見,但是今天不一樣,今天他心情好,覺得天也藍了,水也清了,風也柔了,看啥都順眼了,所以願意跟她廢話兩句。
祁朝霏低頭揪著帕子,扭捏道:“皇帝表哥,我隻是想來看看你,但是聽說你在睡覺,我隻好在這裡等,我真的等了很久。我曉得表哥入睡不容易,就不舍得打擾表哥,就一直等,我真的等了很久,宮人們都可以作證……。”
她一邊說話,一邊扭動身子,似乎有些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晃得狄揚眼暈,他煩躁了:“說重點!”
祁朝霏囁嚅了一下:“皇帝表哥,我聽說前幾日有南越國使節拜謁,他們進貢了一些紅寶石首飾,有一根項鏈的寶石墜子比雞卵還大。”
“你想要?”
祁朝霏紅著臉點點頭。
狄揚最不耐煩跟小姑娘說話:“行行行,拿去拿去,反正朕也用不著那種玩意。”
祁朝霏喜上眉梢:“多謝皇帝表哥。”
狄揚已經大步遠去,因為自幼習武,他喜歡穿方便騎射的胡服,除了上朝的時候穿龍袍,平日裡在宮中穿的都是尚衣監改良過的緊袖短衣和長褲。
今日他也是一身武人打扮,顯得寬肩窄腰,腿長而步伐有力,滿身男子陽剛氣概。
可狄揚的模樣落在祁朝霏眼裡卻十分可怕,仿佛他會隨時會抓住什麼人,把彆人的腦袋擰下來一樣。
她目送他走遠了,才拿帕子按住心口,後怕地舒了一口氣,心裡默默地想:“太可怕了,若不是想要那顆鴿血紅寶石,我才懶得來找他。”
皇帝表哥從小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愣頭青,登基做了皇帝之後,更是變本加厲的飛揚跋扈。
還是黔王殿下那種清逸溫潤的男子令人心動,想起容天縱一身雪白,衣袂飄飄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祁朝霏的少女心又狂跳了幾下,她今日了約好了要去聽容天縱彈琴的。
女為悅己者容,祁朝霏精心打扮了一番,直奔寶相寺禁苑,她容貌矜貴嬌美,今天胸前掛著剛討來的紅寶石吊墜又將她襯得膚白勝雪,任誰見了都忍不住誇一句人間富貴花。
饒是容天縱這種見慣了風月的人,看到祁朝霏也是眼前一亮。
一曲終了,容天縱微微頷首:“祁首輔乃是當世大才子,儒者典範,想必祁小姐也是琴藝不俗之人,小王班門弄斧了。”
祁朝霏捧著腮,羞澀笑笑:“王爺過獎了,霏兒彈得沒有王爺好。”
容天縱起身,稍稍讓出了一點身旁的座位,抬手虛扶了一下祁朝霏,柔聲道:“不知小王今日可否有幸一聞。”
祁朝霏一怔,紅著臉坐到了容天縱身邊,兩人共彈一琴。
距離這麼近,祁朝霏覺得她鼻尖縈繞地全是容天縱身上的熏香味道,琴麵地方就那麼大,兩人的手指無意中碰到一起好幾次,這一曲彈得亂七八糟,因為祁朝霏的心已經全亂了。
她紅著臉起身:“霏兒獻醜了。”
容天縱的目光落在祁朝霏胸前那塊奪人眼球的紅寶石上,認出這是前幾日南越國貢品中最珍貴的一件,大約是她的父親祁開濟為她要來的吧,果然寵她。
“祁小姐如此落落大方,想必家人都是極疼愛小姐的。”
祁朝霏不知道容天縱為何突然提到了家人,但是她立刻善解人意地想起了容天縱的家人,他的生父嫡母和兄長慘死宮中,當時事出突然,對外隻說黔國公一家在宮中暴斃。
祁朝霏是少數幾個知道真相的人,她以為容天縱不知道真相,偏她又不能說出來,不由得心疼起這個清雋溫柔的男子。
“人有生老病死,生病這種事誰也預料不到,已經都過去了,王爺要節哀啊,切莫難過傷身,霏兒會心疼的。”
說完她害羞地垂下了頭。
容天縱心想,我難過個屁,那幾個狗男女不死我才難過,我隻難過他們死的太晚了!一刀斃命死的太痛快了,真是便宜了那幾個狗男女!
不過這些話當然不能說出來。
容天縱溫聲道:“祁小姐能陪伴在高堂長輩身邊,不知多令小王羨慕,切記一定要好好聽宋老爵爺和祁首輔的話,萬萬不可拂逆長輩,惹他們不喜。”
他心中暗自禱告,這個小丫頭片子可千萬要把宋懷風和祁開濟這兩個人哄好了,將來他要登基為帝,少不了這二人的輔助。
祁朝霏眨著亮晶晶的眼睛拚命點頭:“好的,王爺你人真好,還會勸人孝順,你真是個端方正直的君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霏兒要是每天都能和王爺在一處說話就好了。”
對比之下,祁朝霏愈加覺得自己皇帝表哥不對,怎麼能隨便殺人,殺得還是黔王的父母兄弟,實在是太不應該,太壞了。
容天縱微笑:“有祁小姐這麼單純善良的妙人做知音,容某也甚是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