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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肅當天順利轉入了普通骨科病房, 後續還需要接受一係列的治療和觀察。
經過手術,他的左手手臂上有14根鋼釘貫穿固定。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下大概有半年的時間得養傷。
據說這隻手臂未來會有一些後遺症, 痊愈後的疤痕也會非常難看。但是這些對湯蔓來說都不重要, 隻要謝肅平安健康就好。
接下去的幾天,陸陸續續來看望謝肅的領導、同事、戰友,以及親朋好友……很多很多人。
早在今年年初走親訪友時湯蔓就知道謝肅的家族龐大, 現在更是知道他是個“萬人迷”。有些親朋甚至還專門從外省過來探望謝肅,可見重視程度。
幾乎每隔一會兒,就會有不同的人敲敲單人病房的門, 繼而帶著鮮花和果籃走進來。
無一例外,都能坐下來和謝肅聊很久。謝肅也從來不會嫌煩,他臉上永遠帶著微微笑意,很友好, 讓人感覺很親切。
可憐湯蔓一個“社恐”, 要麵對這麼多的陌生人, 隻能硬著頭皮笑臉相迎。她無聊, 就坐在旁邊練習削蘋果。可惜不成功, “啪嗒”斷了一截,“啪嗒”又斷了一截。
謝肅雖然在和人說話,但是對湯蔓的關注一點沒落下。看她削蘋果看得心驚膽戰的, 總是擔心擔心她下一秒會削到自己的手。正和人話說到一半, 他溫柔喊她:“蔓蔓。”
湯蔓停下削蘋果皮的動作, 轉頭問謝肅:“怎麼啦?”
他左手受傷, 現在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自己完成,湯蔓自告奮勇,成為他的左手。
謝肅搖搖頭, 說:“你小心手。”
湯蔓無辜地哦了一聲,側過身繼續削蘋果。
沒一會兒,朋友離開,謝肅一臉笑意看著湯蔓,用右手拍拍自己的病床,示意她:“過來。”
湯蔓將切成小塊的蘋果放在盤子裡,走到謝肅旁邊,用牙簽插著,一塊一塊喂他。
“削蘋果皮好難哦。”湯蔓說。
“不用削,我可以連著皮吃。”
“連著皮不好吃,而且有可能會有藥物殘留。”
謝肅寵溺看著她:“削到手流血了怎麼辦?你會暈血。”
湯蔓無所謂:“我上次見到你身上的血都沒暈呢。”
謝肅說:“你是沒暈,可是你肯定很難受。”
“嗯,是有點。”湯蔓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抱歉,讓你擔心了。”
湯蔓搖搖頭:“不用說抱歉,你沒事就行。”
“我不會有事的。”
湯蔓心裡莫名有些傷感,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謝肅用右手抓住她的手,問她:“要不要上來睡一會兒?”
湯蔓搖頭。
謝肅:“累不累?”
湯蔓搖頭。
謝肅:“困不困?”
湯蔓還是搖頭。
還不等謝肅繼續說什麼,湯蔓先他一步:“你到底要說什麼?”
謝肅半個身子倚靠在病床上,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想親你。”
湯蔓一噎:“謝肅同誌,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在想什麼呢?”
謝肅耷拉著眉眼:“可是我很久沒有親你了。”
什麼叫很久啊,他從重症監護室轉出來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吻了他。
而且,昨天晚上他們兩個人不是還躲在病床的被窩裡親吻了很久嗎?由於吻得太激烈,還差點壓到他受傷的手,嚇出她一身冷汗,說什麼都不親了。
單人房間的病床隻有一米二寬,兩個人成年人躺在上麵擠得不行。一整個晚上湯蔓擔驚受怕,總疑心自己會壓到他的手,睡得戰戰兢兢。
這就算了,某個人一個晚上無意間將某個部分抵著她,使得她也心猿意馬。
今天晚上湯蔓說什麼都不要和謝肅躺在一張床上了。這個男人太危險了,躺在病床上也不安生。
可是謝肅一個正常男人,他隻是手受傷,其他地方並無大礙。並且因為好幾日困在這十幾個平方的病房內,有一身無處宣泄的力量。
香軟老婆在懷,他卻什麼都做不了,確實折磨人。
湯蔓讓謝肅不要得寸進尺:“現在是大白天,隨時有人會進來,你克製一下吧。”
謝肅一臉無辜:“所以我也隻是想想。”
湯蔓被他逗笑。高大的男人這時候穿著病號服,短發有些淩亂,俊逸的臉龐不似往日那樣肅冷。
相處的時間久了,湯蔓很清楚謝肅這個人最是人畜無害。
她心軟,忍不住靠過去,俯身在他唇上蜻蜓點水。
不料,謝肅伸手按住她的後背,企圖加深這個吻。
湯蔓正準備反抗,他含著她的唇說:“就親一會兒。”
這話聽在她耳朵裡,酥酥麻麻,讓她再次心軟,他接收到訊號,繼而貪得無厭。
與此同時,病房的門被推開。
是周蘭蕙和季儀。
兩個親家有說有笑,下一秒在見到眼前的一幕後,笑容禁錮在臉上,進退不是。
病床那頭聽到動靜的兩個人立馬像是彈簧分開。
湯蔓一臉尷尬,謝肅的臉頰也泛紅。
門口的兩個親家咳咳一聲。
周蘭蕙說:“哎呀,忘了買點水果。”
季儀跟著說:“就是就是,忘了買水果。”
兩人像沒事人似的,退出病房,關上房門。
湯蔓看了整個病房堆積如山的水果籃,羞恥到沒臉見人。
她伸手朝謝肅的腰上掐一把,怨他:“都怪你!”
謝肅寵溺笑著,全盤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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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此事,謝肅被記了一次個人二等功。
湯蔓也終於知道他擺在家裡的那些獎狀都是如何得來,比起健康和平安,她寧願他沒有那些獎章。
有一天晚上,湯蔓和謝肅一起躺在病床上,彼此都沒有什麼睡意,他們一起聊天,天南地北地聊著,有說不完的話題,不免聊到一些關於生死的話題。
湯蔓問謝肅:“有那麼一刻,你會害怕死亡嗎?”
謝肅坦誠:“怕,真怕死。”
從高空墜落那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很多事情像跑馬燈一般在謝肅的眼前一一掠過。他隻知道,自己不能死。
他未儘完一個兒子的義務,沒有做好一個丈夫的責任,還有很多的遺憾。
湯蔓說:“我也怕,怕再也不能和你說話,怕再也不能觸碰到你的體溫,怕再也不能親吻你的麵龐。”
同樣的心情和感受,她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謝肅靠近湯蔓,伸手將她圈入懷中。他向她保證:“我答應你,不會走在你前麵。”
湯蔓說:“那我要活得久一點。活到九十九歲。”
“那我就活到一百歲。”
“你說話算話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