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玻璃是單向的,從裡麵看不到外麵,但從外麵能看到裡麵。
莊顏站在玻璃中央,她看到審訊椅上有個身材清瘦的青年,年齡看起來也就二十七八歲,臉龐因為營養不良微微凹進去。
這青年雙手被銬在背後,頭微微垂著,大功率的白熾燈狠狠的照射著他的臉。
他的臉色實在是很蒼白,細細密密的胡渣遍布,黑圓圈濃重,隻能用憔悴來形容。
莊顏看向小王:“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人家說不定隻是一個精神病,你們就要這麼對待他,這簡直是摧殘祖國的一級保護動物。
小王實誠的說:“莊老師,這是葉隊吩咐的,而且這小夥子確實不見棺材不落淚呀……”
莊顏疑惑的問:“他怎麼了?”
小王“嘖嘖”有聲的說:“您不知道,他被抓進來時多得瑟,就差沒唱一句,我是精神病,殺人不償命了。”
莊顏看了眼審訊室的那個人:“那還挺囂張的啊。”
小王“嘿嘿”笑了兩聲,立刻打開門,恭敬的站在一旁:“您先進去聊聊吧,古人有句話說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龍潭虎穴,一探便知。
莊顏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拿著這個“食人魔”的檔案,進了審訊室。
她坐在了青年的對麵,微微眯了眯眼睛,說了個再普通不過的開場白:“趙子清,二十七歲,寧城第一精神醫院患者。”
她調整臉上的表情,抬頭笑了笑:“你好啊食人魔。”
趙子清抬了抬眼皮子,聲音清淡:“食人魔?這個稱呼我很喜歡,但有件事我要澄清一下,雖然我很喜歡這個稱呼,但我可沒有吃人。”
“你有沒有吃人可不是你說了算。”莊顏把檔案扔在桌子上,在寂靜的審訊室裡發出“咚”的一聲清響。
趙子清也許太久沒聽到一點兒聲音,被這一聲震的微微抬起頭,白的驚人的臉有些嚇人,這是住在精神病院,常年不見陽光所呈現的病態皮膚。
“可我確實沒有吃人啊,他們想吃燒烤,我人好幫了他們啊,你們警察怎麼能胡亂說話呢,再這樣我可要投訴。”
“你砍下了他們的小拇指,並且逼他們吃了下去,你不用否認,因為人證物證具在。”
莊顏緩緩地直視著他的眼睛說,手掌鋪在桌子上,隨之加重了語氣:“你認罪嗎?!”
兩人對視了幾秒,趙子清率先收回了視線。
“好吧,這個我認錯。”
接著,
他又輕描淡寫的笑了一聲,“但我確實是幫他們,你們不會理解的。”
她加重語氣:“不管我們理解不理解,你這是犯罪!”
她看得出來,現在眼前這人精神沒什麼毛病,但同樣的是,精神防線也很難攻破。
“是嗎?”
趙子清笑了一下,這笑容轉瞬即逝:“彆白費力氣了,送我回精神病院吧,出來好些天了,再不回去,院長該擔心了。”
她突然連名帶姓的叫了一聲:“趙子清。”
趙子清瞳孔微縮,臉上沒什麼表情,“我跟你們刑警隊真沒什麼好說的,你們再給我做精神鑒定,結果還是一樣的,我是精神病。”
莊顏微微眯起眼睛:“你在炫耀自己的演技嗎?”
“我真的是精神病。”
趙子清說完這句話,似乎懶得說什麼了,“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有權保持沉默。”
他說完,直接垂下頭,閉上眼睛。
莊顏看了他一眼,直接把案例拿起來,出了審訊室。
她知道接下來不管她說什麼,對方都不會再說一句話,問下去隻會給對方看笑話。
小王趕緊湊過來:“莊老師,有什麼進展?能看出他精神狀況到底怎麼樣嗎?”
“現在是清醒的。”
莊顏吩咐道:“去把審訊室的空調打開,降到他能承受的最低溫,然後再調到最高溫度,今天晚上我再過來。”
“嘖嘖,行,保證完成任務。”
小文露出讚歎的表情,果然最毒婦人心啊,這麼折騰誰不得心神恍惚?
這時,
審訊室裡的趙子清看向這邊,
眼眸深黑,
他的目光似乎正好落在莊顏身上。
莊顏知道,
他什麼都看不到。
你看吧,
看吧。
就當照鏡子了。
突然,
趙子清再度垂下了頭,
可他那沙啞的聲音,
還是傳遞了出來,
他在低低吟唱:
“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
“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
“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作者有話要說: 歌曲叫《嫁衣》,吳虹飛版本的好聽,深夜聽,很有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