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呂修貞臉色鐵青,嘴唇僵硬的顫抖幾下,到底沒敢再在此處停留,憤憤看了清河公主一眼,便拂袖而去。

底下仆婢們眼見杜女官受了訓斥,又見駙馬與公主爭執一場,心下難免惶惶,此時更是噤若寒蟬,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院子裡早就開始行刑,木板打在掌心啪啪作響,寂寥夜色裡傳入耳中,分外清晰。

清河公主端坐椅上,肅然道:“今日既將話說到了這等地步,我便再多說幾句,此處乃是我的清河公主府,而非是他們呂家,你們心頭第一位的主子是清河公主,而不是清河公主的駙馬。以後未經我傳召許可,駙馬不得入內,今晚之事我不想過多追究,但若是還有下次,我決不輕饒!”

仆婢們叩頭應聲,這時候外邊杜女官幾人受刑結束,被侍從們引了進來回話。

清河公主打發了仆婢們出去,目光無神的對著內室中明燈望了半晌,神情難掩疲憊。

她歎一口氣,起身往床榻上落座,無力的倚在床頭,看也不看杜女官幾人:“我是真的乏了,姑姑也歇息去吧。今夜之事於你們而言,倒也是無妄之災,隻是險些釀成大錯,不能不罰。叫人備些傷藥,再找個大夫來瞧瞧吧。至於月銀,過些時日我再尋個由頭賞你們便是。”

杜女官原是苗皇後宮中女官,清河公主還未出嫁時便曾有所交際,知曉她脾性柔淑,待下寬仁,今夜見她這般疾言厲色,便曉得必然是出了什麼紕漏,現下再見她頗有些心灰意冷之態,不禁心頭暗驚,著實放心不下:“駙馬究竟是做了什麼,竟惹得公主這般惱火?”

見清河公主蹙眉,她忙道:“您什麼都不說,奴婢們不知內情,日後行事難免有所疏漏,若再出了今夜之事,該當如何是好?”

清河公主意緒沉沉,實在無力多談,隻是聽杜女官問的誠摯,心中著實動容,起身執起她手端詳一眼,歎道:“難為你受罰之後,還這樣惦記著我……”

說完,又吩咐人取了活血化瘀的傷藥來,分一半給另外兩個婢女,自己則與杜女官相對落座,親自為她塗抹。

杜女官趕忙推辭:“公主如此,奴婢實在承受不得……”

“好了,都這時候了,還拘泥些虛禮做什麼?”

清河公主仔細幫她把藥膏塗上,收拾妥當之後,慢慢歎一口氣道:“我今夜累得很,不欲多談,明日吧。”

杜女官見她眉宇間難掩倦色,再回想起前不久那夫妻二人冷眼相對時的場景,隱約猜到了幾分,不再追問,起身見禮道:“是。”

……

清河公主自去歇息,呂修貞胸膛裡卻是烈火熊熊,燒的他五臟發痛,怒氣叢生。

他大步回到偏房,迎麵便撞上幾個呂家親隨,幾人正準備朝駙馬見禮,目光卻在掃過他麵頰時僵住,小心翼翼道:“駙馬,您……”

呂修貞目光陰鷙:“我怎麼了?!”

親隨見狀,更不敢說了,含蓄的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示意。

呂修貞明白過來,怒火中燒的到銅鏡前一瞧,便見自己腮幫子鼓得老高,臉頰上清晰的印著個巴掌印,五根手指都能看出來。

這一路走回來,不知有多少人瞧見了!

不過也彆說路上,在正房那邊瞧見的人還少嗎?!

呂修貞臉色陰沉的嚇人,吩咐仆從去取了冰塊敷臉,半晌過去都不見成效,餘光掃過外間時,正瞧見親隨眼底一閃即逝的憐憫,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徹底破碎,再也粘不到一起去了。

他霍然起身,大步往外邊走。

親隨們吃了一驚,忙追出去:“駙馬,都這麼晚了,您要往哪兒去?”

呂修貞冷冷道:“我又不是無家可歸之人,何必在此寄人籬下,受人白眼?!”

親自往馬廄去牽了馬,他翻身上去,徑自返回呂家。

杜女官這時候還未歇息,聽人說駙馬離府,也隻是皺一下眉,半晌過去,方才道:“隨他去吧,不必多管。”

這時候呂家家主與呂夫人都還未歇息,聽人說二公子回來了,夫妻倆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瞧出了幾分疑惑。

呂夫人忍不住嘀咕:“怎麼又回來了?”

呂家家主聽的詫異:“怎麼,他之前回來過?”

呂夫人沒回答他,起身往外邊去迎兒子入內。

呂家家主坐在屋裡,聽見她聲音不解的問:“大晚上的戴什麼帽子啊。”然後便是“啊!”的一聲驚呼,難掩震顫。

他心頭猛地一跳,剛站起身來,便見入門處人影一閃,呂修貞高大陰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呂夫人心疼的拉著兒子手,一個勁兒的說:“這是怎麼了?誰傷的你?上藥了沒有?”又一疊聲的吩咐人去準備傷藥。

呂家家主這才發現兒子白皙臉頰上鮮明的印著一個巴掌印,五指分明,分外刺眼。

他神情一緊,語氣急迫:“這怎麼回事?你的臉……”

呂修貞冷冷牽動一下嘴角:“您口中溫柔賢淑的兒媳婦打的!”

呂家家主神情頓變,呂夫人則流著眼淚開始抱怨:“我早就說了,天家公主有什麼好的?沒成婚前裝的千好萬好,這才多久啊,就暴露本性了!果真是屠夫之後,毫無教養,她生母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通身的小家子氣,隻是可憐了我兒,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什麼委屈,現在卻……不說也罷!”

仆婢送了膏藥過來,呂夫人抽泣著幫兒子上藥,呂家家主神情沉鬱,皺眉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動起手來了?”

略頓了頓,又道:“你沒動手打公主吧?”

呂夫人沒好氣的白了丈夫一眼。

呂修貞笑的譏誚:“人家是天子帝女、金枝玉葉,我不動手都敢說叫人把我拉下去刑杖,若是動手,還不立時打殺了?”

呂夫人心痛如絞,猛地將藥瓶拍在案上,含恨向丈夫道:“你兒子被人打成這樣,你問都不問一聲,隻關心公主有沒有受委屈,到底公主是你親生還是兒子是你親生?!”

呂家家主瞪她一眼:“說什麼胡話,嘴上沒個忌諱!”

說完,又正色問呂修貞:“到底是怎麼回事?孰是孰非,總得將事情原委講清楚才好判定。”

高燕燕的事情呂夫人知道,但呂家家主不知道,若讓他知曉妻兒背著他收容罪臣之女,隻怕第一時間便會把人交出去,害了燕燕性命。

呂修貞不敢提前情,躊躇半晌,方才硬著頭皮道:“前幾日公主感染風寒,與我彆居兩處,現下既以大好,今晚我便去尋她,不想她對我異常抵觸,不僅不許我近身,反而出手傷我……”

呂夫人大皺其眉,呂家家主也是滿心不解:“這是為何?”

呂修貞道:“我又不是她腹中蛔蟲,如何知道她在想什麼。”

幾次三番的事情下來,呂夫人心中早就積累了萬千不滿:“既是拜過堂的夫妻,又都已經病愈,親近些又有何不妥?公主果真是被嬌慣壞了,出嫁做了彆人妻子,還不知如何侍奉丈夫。”

說到此處,她忽的警覺起來,坐直身體,難以置信的看向兒子:“修貞,總不會、總不會你們成婚將近一月,現在都沒圓房吧?!”

呂修貞彆過臉去,一言不發。

呂夫人氣個倒仰,一口氣沒喘上來,軟軟的往椅背上邊倒。

呂家家主趕忙將她攙住,幫著順了會兒氣,見她恢複過來,這才按捺住怒氣道:“你們真的還沒有圓房?”

呂修貞渾身僵硬,勉強點了下頭。

呂家家主也變了臉色,嘴唇開合幾次,方才含怒道:“這究竟是為何?”

呂修貞將心虛掩下,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呂夫人什麼也不說,隻拉著兒子手臂垂淚,期間委屈而憤怒的看丈夫幾眼,又彆過臉去小聲抽泣。

呂家家主心亂如麻,目光在妻兒身上依次掃過,沉聲道:“你雖是以人臣身份尚主,但公主如此欺辱,卻也太過……”

凝神思忖片刻,他眉頭皺起,複又鬆開,最後向妻子道:“我先前雖隻見過公主一次,卻也覺得她不像是這等妄為之人,其間或許是有什麼誤會,也未可知。這樣,明日咱們一起往公主府去走一遭,也聽聽公主的說辭,屆時再做計較也不遲。”

他若是去了,照著自己的說辭同清河公主對峙一遍,豈不當場就要露餡?

呂修貞心下大駭,想要勸阻,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才好。

這時候便聽“啪”的一聲碎瓷響傳入耳中,呂夫人雙眼通紅,怒氣衝衝道:“呂明敬,你還是不是男人?你兒子都被欺負成這樣了,你還想著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成婚將近一月都沒圓房,她明擺著嫌棄你兒子,這你都看不明白?說不定早就背著人有了相好,這才如此行事!”

呂家家主無奈道:“夫人!”

“我不去!你也不準去!”

呂夫人胡亂擦一把眼淚,含恨道:“人家把你兒子打了,備不住還給你兒子帶了綠帽子,你還巴巴的湊上去問是不是哪裡伺候的不妥當,難道你天生犯賤?!哪有這樣的道理!”

呂修貞暗鬆口氣。

呂家家主板起臉來:“越說越不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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