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2 / 2)

軍寨處殺聲大作,赫然是先前跟隨金人逃兵一起潛伏入內的禁軍製造混亂,殺掉看守寨門的金人之後,迎了己方將士入內。

與此同時,完顏希尹但聽身側一聲震響,信號引發,一時竟蓋過了所有聲響。

短暫的愕然之後,他立時便知不好,還未及轉身逃走,便聽耳邊一聲大喊:“金人主將在此,還不速速擒之?!”

寨門既開,便再也阻擋不住宋軍攻勢,李世民身先士卒,衝在最前,嶽飛看得心驚膽戰,又不敢高聲呼喚,叫金人得知他身份,隻得硬著頭皮衝將過去,如此前那般與他互為倚助,共同前進。

完顏宗輔但見軍寨內殺聲一片,俄而火起,一時間戰馬都找不到一匹,匆忙間回軍帳去取了雙刀在手,便見迎頭殺來兩員小將,俱是英武之氣咄咄,亂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但見血光四濺,竟無一人可堪與之為敵!

怪哉,宋人手下幾時有了這等強將?!

完顏宗輔心下正覺奇怪,視線忽的與年輕些的那員小將對上,四目相對,當時便暗叫不好,轉頭意欲逃走,那小將卻飛馬追了上來,一槍挑住他後頸鎧甲,手臂發力,竟生生將他挑起示眾:“宗輔在此,爾等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宋軍來勢洶洶,金人本就不安,又有先前那群殘兵烘托,士氣大減,現下見主帥為宋人生擒,更無鬥誌,紛紛驅馬奔逃往黃河邊,意欲乘船北渡。

李世民見狀微微一笑,不再追這些殘寇,轉頭見嶽飛已將完顏希尹擒下,便收住長/槍,將完顏宗輔摜於馬下,傳令三軍收拾殘局。

禁軍迅速近前去將完顏宗輔牽製住,捆住他手腳,同完顏希尹放在一處。

張所神情激昂,滿麵興奮,近前去道:“官家何不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

李世民笑著搖頭:“窮寇莫追。”

他笑吟吟的看著被禁軍看管、麵如土色的金國元帥和監軍:“那些個金人不足為慮,這二人才是此行的最大收獲。”

完顏宗輔。

金太/祖完顏阿骨打之子,金太宗完顏晟之侄,金世宗完顏雍之父,金朝之中素有人望。

完顏希尹。

三朝老臣,曆史上女真文字的創造者,金朝宰相。

有此二人在,何愁大事不成?

完顏宗輔與完顏希尹滿麵愕然,看看李世民,又難以置信的看向張所,大驚失色:“你管他叫什麼?!”

官家?!

難道這小將便是宋人新登基的皇帝趙構?!

昏德公那軟骨蟲的兒子、重昏侯那軟骨蟲的弟弟?!

孟德爾在哪兒——從遺傳學的角度來看,這一點都不科學!!!

張所惋惜不已:“機會難得,當真是可惜了。”

李世民笑道:“放心吧,這樣的機會以後還會有的。”

嶽飛神情振奮,目光欽佩,重重頷首道:“以後經常會有的!”

完顏宗輔與完顏希尹:“???”

有沒有人聽見我們的問話?!

沒有人理會他們,而且又因為嫌棄這二人太吵,很快就有人將他們嘴堵上,直接拖回東京,準備明天遊街示眾。

士卒們忙著打掃戰場,沒斷氣的補刀,斷氣了的挖坑掩埋,倒不是出於人道主義,而是懼怕傳播瘟疫,另有軍中的監察官在清點繳獲和殺敵數目。

軍心振奮,士卒快意,上到主帥、下到士兵,注視皇帝的目光裡都充滿了敬慕,仿佛那不再是人間天子,而是天神降世。

……

李世民正轉身同嶽飛說話,忽聽遠處傳來一聲“九哥!”。

他聽得微怔,順著聲音來處去瞧,便見不遠處站著幾名身形孱弱的少女,為首之人年歲尚小,一張臉上幾乎沒有幾分血色,可眼底透露出的光芒卻是欣喜雀躍的。

眼淚蜿蜒著流了一臉,她哭著跑上前來,大喊一聲:“九哥!”

李世民循著原主記憶,艱難的認出了來人是誰。

昏德公的第二十六女,永福帝姬趙佛保。

之所以說艱難認出,是因為數月之間,永福帝姬便被折磨成了另一個人,若非麵容輪廓尚在,幾乎認不出是當初宋廷中嬌憨可愛的皇家公主。

永福帝姬乃是崔貴妃所出,生下來的時候身子便有些不好,那時候崔貴妃正得寵,昏德公也寵愛這女兒,故而為她擇了永福二字作為封號,又為她取名佛保,一心寄望佛祖保佑這生來孱弱的公主,卻不曾想……

靖康之役時,永福帝姬也不過十四歲啊!

李世民心下一歎,下馬迎了上前去,永福帝姬猛地撲到他懷裡嚎啕痛哭,似乎要將這幾月來遭受的屈辱和痛苦一起發泄出來。

“九哥,九哥!”永福帝姬泣不成聲:“保福、仁福兩位姐姐都死了,還有金兒!金人強逼我們陪酒助興,事後又讓在座將領每人帶了兩人離去,兩位姐姐和金兒生生被他們折磨死了,那群畜生,他們半分人性都沒有……”

嶽飛聽得激憤,淚濕眼眶,捏緊拳頭,無聲的彆過臉去。

李世民亦是垂淚,溫和撫著這可憐女孩脊背,安撫道:“沒事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九哥,不要忘記佛保今日說的話!”

永福帝姬盈滿淚珠的眼睛緊緊注視著兄長,含恨道:“北上雪恥,複我大宋河山!”

李世民鄭重頷首,承諾道:“金國不亡,此言我永遠銘記於心!”

……

趙鼎、朱勝非、張浚等朝臣聽聞汴京大勝,驚喜交加,飛馬奔赴城外,卻得知勝是勝了,官家卻不在此,而是同將士們一道追擊金人去了,不禁為之一默。

據現場城牆交代,當時的氣氛就是凝重,十分凝重。

主戰派的骨乾們遣開其餘人,低聲說了許多大不敬的話。

“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官家不是太上皇的子嗣?”

“仿佛也有那麼點道理?”

“可官家跟太上皇年輕時候生的還挺像的……”

“變異了?”

“變異不變異的且在其次,關鍵是——誰能勸勸官家,以後彆這麼莽了?!”

“主和的天子咱們扛不住,我怎麼覺得主戰的天子也扛不住呢?!”

“是啊,”趙鼎長歎道:“皇太子年幼,若官家有個萬一,失陷到金人手中,大宋社稷該當如何?!”

恰在此時,遠處有士卒飛馬來報,聲音振奮:“黃河大捷!官家生擒金人元帥完顏宗輔、監軍完顏希尹,又暗中令人鑿船,殺敵一萬,淹死金人以萬計,繳獲馬匹七萬,輜重無數!”

趙鼎:“……”

其餘主戰派們:“……”

趙鼎反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李綱腮幫子也跟著抽了一下,小聲勸道:“倒也不必這樣。”

趙鼎麵無表情,喃喃道:“小醜竟是我自己。”

其餘主戰派們:“……”

完顏宗輔與完顏希尹南下時有多麼驕橫得意,現下便有多麼落拓狼狽,手腳都被捆住、嘴巴也被堵上,二人被押解著坐上刑車,伴隨著轆轆車聲運送往東京去。

靖難之役時,他們也曾進過東京,可那時候是何等的不可一世,現下又是如何場景?

而金人在東京城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滿城少女被擄掠一空,這樣深重的仇恨,又豈是時間所能淡去的?

二人還未抵達東京,便有士卒含恨前去圍觀,朝刑車內的二人扔石頭、吐唾沫,若非周圍還有人看管,隻怕立時便會被拖出去撕碎、生噬其肉。

彆說底下士兵,饒是滿朝臣工,聽聞此二人被擒,也紛紛聞訊而來,觀光打卡之後,士氣蹭蹭的往上漲,對於新任官家的忠誠與好感度瞬間max。

雖說這位年輕官家的莽了點、激進了點,但是人家靠本事說話,一出手就大敗金軍,逮了完顏宗輔和完顏希尹回來,不服嗎?

你行你上啊!

是日夜間,東京大喜,四處張燈結彩,朝臣相慶,百姓們更是相攜往宮門前去叩頭,希望聖明天子早日收複失地,致太平於天下。

完顏宗輔與完顏希尹被剝去甲胄,森冷監獄裡被囚禁一夜,水米未進,第二日便被拖出去遊街。

曾經揚鞭過路、百般得意,現下卻是階下囚徒,被人拴住脖子,清晨天還沒亮就開始遊街,下午去拜謁宋朝宗廟,喝一碗米湯,第二天繼續拖出去遊街。

輪回顛倒,曾經加諸於宋人身上的屈辱,現下卻輪到他們生受了。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這時候天氣已經有些冷了,等到晚間,西北風輕而易舉便能打透身上衣衫。

完顏宗輔癱在破舊的刑室裡,忍著腹中饑餓,梳理自己沾著菜葉和雞蛋粘液的頭發,不時抓幾個虱子,徒勞無功的將其彈出透風的窗戶。

一盞孤燈幽幽的閃爍著,無法給予他們分毫溫暖。

完顏希尹木然躺在一側,靜聽西北風呼嘯,回想北方金國,滿目悲涼,潸然淚下。

他神情淒楚,哽咽道:“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裡,目斷山南……無雁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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