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2 / 2)

當然,欒正煥自己也不是個好東西!

高祖忍著皺眉的衝動,淡淡道:“秦氏忤逆不敬,已經被朕廢入冷宮,沒什麼秦貴妃了。”

戶部尚書聽得眉頭一跳,廖元晏眼底也不禁閃過一抹驚奇。

一乾政事談完,已經到了宮門下鎖時間,高祖便令人領著兩位尚書前去安寢,自己也步出太極殿,立在石階最高處俯視長安。

戶部尚書走了,廖元晏卻落在後邊,眼見此情此景,不禁心生感慨:“遙想當年臣隨同陛下南征洛陽,中途同軍隊失散,又不慎傷了腿,還是陛下背著臣自亂軍之中逃生,現下回想,當真恍如隔世……”

“元宴記錯了,”高祖轉過頭去看他,言笑自若:“你那時候沒傷腿,而是患了肺病。”

廖元晏哈哈大笑:“老了老了,記不清楚了。”說完,便向他施禮告辭。

高祖見他身形單薄,便解下身上披風幫他圍上,笑吟吟道:“我日後諸事還有須得仰仗先生之處,您務必保重身體才是。”

廖元晏心下一暖,含笑應聲:“臣遵旨。”

“你這個孽障啊!”她恨聲長歎。

呂修貞見她如此,便知道是默許了,大鬆口氣,感激叩頭道:“兒子在此謝過阿娘了!”

呂夫人心中愁緒萬千,瞟一眼內室中隱約的暈黃燈火,拉著兒子到一邊去說話:“她到底是哪一家的女眷?你且細細與我分說,若有個萬一,也好遮掩。”

提及此事,呂修貞眉宇間便蒙上了幾分陰翳,隱約有些憐憫:“燕燕的父親便是當初的興慶伯……”

這名號聽起來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呂夫人凝眉細思半晌,方才道:“仿佛也是跟隨陛下打天下的老人?”

“飛鳥儘,良弓藏,可惜不得善終。”

呂修貞冷冷嗤笑一聲,道:“陛下登基第二年,便尋隙奪了興慶伯的爵位,遣送出京,半年前又借故問罪高家滿門,燕燕千辛萬苦逃出來,一個弱女子孤身上路,不知吃了多少苦,若不是遇上我,殊不知是會病死還是餓死在路邊……”

呂夫人沒閒心聽這些廢話,隻聽得高家之事已經過去半年,料想此事已經淡去,收容高燕燕不會釀成什麼大禍,這才和緩了神色,囑咐說:“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留她,這我認了,隻是有一點,等她養好了身子,趕緊給送出去,公主馬上就要過門了,你留個年輕姑娘在身邊,這如何使得!”

呂修貞剛剛得見這朝思暮想之人,如何還記得起婚約在身,聽母親提及此事,便不耐道:“即便是公主,也不能阻止我向救命恩人報恩,若沒有燕燕,如何還有今日的我?公主若真是嫁與我為妻,也該視燕燕為恩人才是。”

呂夫人為之一滯,竟無法同他分說,看兒子神情堅毅,便知絕非言語所能打動,想著距離婚期還有幾月,且徐徐圖之,最後便隻警告一句:“你今日能同我下跪,求我留下她,將來若叫公主知道,她容得下,宮中可容得下?你若真是在意高燕燕,也該考慮一下她的將來才是。”

饒是呂修貞已經被突然冒出來的救命恩人亂了心神,此時也不禁煩悶起來。

他知道母親說的有理。

他要娶的是公主,要麵對的嶽家是皇室,真要是發生了什麼齟齬爭執,第一個受到傷害的隻會是燕燕。

他不忍心。

燕燕失了父母家人,已經足夠可憐了,若是再因為他而遭受無妄之災,自己又如何過意的去?

呂修貞被呂夫人叫出去之後,高燕燕便躺不下了,強撐著坐起身來,等待自己將來命運的宣判。

門簾自外掀開,眼前光影一閃,玉樹臨風的呂修貞出現在她麵前,俊朗的眉頭皺起一點弧度,神情中難掩沉重,就好像是肩膀上忽然間壓了一座山似的,高燕燕的精氣神隨之也垮了一半。

“呂公子,你也要趕我走嗎?”趕在呂修貞開口之前,高燕燕淒聲開口。

因為方才躺倒的動作,她發絲略有些亂,一張清麗脫俗的瓜子臉微微抬著,下巴尖瘦的可憐。

呂修貞心頭一痛,慢慢坐到床邊,握住她手,溫聲道:“燕燕,我是為了你好,你可知道,我馬上便要娶妻了……”

高燕燕眉梢一顫,澀聲道:“是哪家的小姐?”

“不是哪家的小姐,而是,”呂修貞躊躇幾瞬,終於道:“而是當今的長女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

欒靜柔?

為何偏偏是她?!

高燕燕手指捏緊,眼底神情有一瞬間的猙獰。

從前,她跟欒靜柔也是要好過的。

她是庶女,欒靜柔也是庶女,她以為她們可以抱團取暖,可後來她發現,自己跟欒靜柔是不一樣的。

欒靜柔的生母雖然懦弱溫吞,但是卻不會拿女兒當踏腳石爭寵,反而一心一意的愛護她。

欒靜柔的嫡母雖然出身不高,但是卻不會扯著她到跟前立規矩,很是溫和慈愛,吃喝用度都想著她。

更重要的是,欒靜柔的父親跟自己的父親同樣都是流匪出身,前者驍勇善戰,很快成了一方霸主,而自己的父親卻隻能依附在欒正煥麾下,靠昔日的香火情謀了官職,沒過多久還因為觸犯刑法被削去了爵位……

七、八歲的時候她們還是親密夥伴,但是誰又能想到多年之後境遇竟會這般大的不同?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即將帶著滿身尊榮、風風光光的嫁入清流名門,另一個卻是犯官之女,倉皇逃竄如過街老鼠!

還有呂修貞,以為自己是他救命恩人的呂修貞……

高燕燕忽然湧現出一股冷笑的衝動來,藏在被子裡的那隻手慢慢捏緊,她故作倉皇,神情驚詫道:“清河公主?怎麼會是她?!怎麼偏偏……”

仿佛是自覺失言,高燕燕抬手捂住了嘴。

呂修貞見狀,不禁狐疑道:“她怎麼了?可是清河公主有何不妥?”

“真真是孽緣!”高燕燕笑的苦澀:“呂公子,你彆問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她的前後情態激起了呂修貞的逆反心與好奇心,幾經口舌之後,高燕燕目光淒迷,注視著他道:“呂公子,你可還記得你我初次相見時的場景?”

呂修貞神情一正,握住她手,輕柔道:“我永誌不忘。”

“那時候我在馬車上呆的悶了,便想開窗透一透氣,可巧見到有人倒在路邊,實在是嚇了一跳。正準備去救你,卻被同行女伴攔住了,說出門在外不好多管閒事,又不知那人身份,貿然去救了,隻怕橫生枝節……”

呂修貞回憶起當年自己昏迷前恍惚聽見的這段話,再想起那時候幾次與自己生出齟齬的尖酸少女,神色霎時間陰沉下去。

高燕燕恍若未見,莞爾一笑如蓮花綻放,溫柔靜好:“我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好見死不救的,便下了車,也是因緣際會,當年一道救你的兩個人,一個在你麵前,一個很快就要成為你的妻子了。”

呂修貞神情幾變,先是彷徨,旋即豁然開朗:“原來是她,居然是她!也是,我糊塗了,令尊原本就是當今身邊的舊人,你年幼時與她交好也是理所當然。”

然後他轉向高燕燕,正色道:“什麼一道救我?我隻認你這一個恩人,至於那位清河公主……”

呂修貞冷冷一嗤:“她若是真有善心,便不會說前邊那一席話,更不會在我目不能視時幾次三番尖酸挑唆,且你與她既是自□□好的情誼,何以當年高家出事,她竟不置一詞?可見她心中原就沒有情誼二字!”

……

清河公主與昭陽公主出嫁的日子逐漸近了,宮裡邊的喜慶意味也愈加濃重。

婚服都是早就趕製好了的,尚宮局的宮人送去了鳳儀宮,苗皇後與韓昭儀坐在殿中等待片刻,便見珍珠垂簾一掀,兩名近侍女官笑吟吟的出來,回稟道:“二位公主來向皇後娘娘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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