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 154 章(2 / 2)

他狠狠剜了陶大奶奶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去看田父:“嶽父大人,你這麼做事,是不是有些不妥?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田家女嫁進陶家來,那就是陶家人……”

說到這兒,他神色漸厲:“一無休書二不曾和離,公婆和丈夫都沒點頭,哪個敢接她走?!”

田父不氣不惱,笑嗬嗬的往後一讓,璐王府的管事站了出來,充分演繹了什麼叫狐假虎威,什麼叫狗仗人勢:“這是王爺的意思,你要是不服氣,就找王爺說去!”

田父作個揖,道了多謝,又為難道:“路管事,陶家說的也有些道理,一無休書二沒和離,我這會兒把小女接走,以後怕是……”

路管事就是先前幫田父通傳的璐王親信,旁觀了全程,知道王爺要給田家女說媒的事兒,這要單單隻是田家的事,他未必肯費心多管,但是王爺發了話,這事兒就一定得辦的漂漂亮亮。

當即就叫人取了筆墨紙硯來,向陶榮道:“寫和離書,馬上!”

陶父與陶夫人俱是麵有怒色,陶榮更覺大失顏麵,陶初晴看不過去,憤憤不平道:“你們欺人太甚!”

路管事一個眼神瞥了過去,寒光凜冽:“寫!”

民不與官鬥,商人更不敢與官鬥,更彆說是王爺了。

陶榮被他冷冷看著,肩頭仿佛壓了兩座大山,額頭青筋迸出,死死的捏著筆杆,匆匆寫就了一封和離書過去,簽上名字,按個手印,發泄似的扔到了田家父女麵前去:“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我今日總算是領會到這句話的意思了!”

田父眉頭一跳,臉上笑意微斂,田家兒子氣不過,想要分辯一句,卻被陶大奶奶攔住了。

“夫妻的確是同林鳥,但是兩隻鳥誰也不欠誰的,總不能你家那邊起了火,就把火引到我家林子裡邊去!”

她冷笑道:“債是你爹欠的,事情是你辦砸的,獻女進王府去希望王爺開恩、是你妹妹把王爺惹惱的,本來姑姑那兒還能幫上點幫,結果姑姑被你娘跟你妹妹氣走了——禍事都是你們家人惹出來的,到最後逼著我吸娘家的血還債,這還有天理嗎?就你們家這做派,我很難不飛啊!”

陶父跟陶夫人板著臉一言不發,陶家兄妹也是訕訕。

田父見好就收,吩咐人去搬運女兒東西,該帶的都帶走了,便謝過路管事,辭彆陶父,帶著人和東西浩浩蕩蕩的離開。

那行人的身影剛剛消失,陶榮便再也堅持不住,兩腿一軟,跌坐在地,大罵道:“愚婦勢力,貪慕虛榮,田家也狡詐,一見陶家勢不如前,便腳底抹油溜了……”

陶夫人聽得難過,不禁彆過臉去拭淚,陶初晴也小聲抽泣起來。

陶父環視一周,見全家人都跟打了敗仗的公雞似的,垂頭喪氣,便強撐著振奮起精神來:“王爺隻給了三天時間,哭於事無補,還是該想想怎麼辦才好。”

陶父跟陶夫人之前說隻能擠出來十萬兩銀子,這純粹是在賣慘,金器損毀了,但金子還在,這就是本錢,至於綢緞,饒是損了品質,但降價銷售,也不愁沒有門路,之所以沒那麼辦,到底還是貪心不足,想等等,再等一等,說不定到最後這筆債就不了了之了呢!

隻是這時候洛陽令都派人圍住陶府了,性命危急,陶父跟陶夫人也無心再去耍小聰明,能換錢的都盤算一遍,現在居住的宅子賣掉、連陶夫人幫女兒準備的嫁妝都算上,還有個二十五萬兩的缺口補不上。

怎麼辦?

陶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妹妹家,妹妹出嫁時候帶了價值三萬兩的嫁妝,妹婿在王府做管事,這可是體麵人,祖輩積蓄的應該也不少,打發人去登門,陶氏見都沒見,就叫給轟走了。

陶父有些吃驚:“怎麼會?妹妹她不是這種人啊!”

陶夫人跟陶初晴有些心虛的對視一眼,沒敢吭聲。

陶父抓著頭發,疲憊的跌坐到了椅子上,半晌之後站起身來:“我親自去一趟!”

陶父到了妹婿家門口,就被攔住,說是家裡有事,不便見客。

陶父心知這是托詞,如何肯走,在外邊梗著脖子等了半個時辰,從裡邊走出來個小丫鬟,說是夫人請他進去。

到底是自己有求於人,陶父饒是心有不滿,也不敢表露出來,跟著那小丫鬟進了屋,門簾一掀,就嗅到一股摻雜著血腥味的濃重藥氣,再往裡一瞧,妹婿趴在床上,臉色蠟黃,尚且昏睡不醒。

妹妹坐在一邊,上一次見麵也沒隔多久,她臉龐卻顯而易見的瘦了,精神也不甚好。

見這情狀,陶父先自軟了三分,沒敢提借錢的事兒,先問候說:“妹夫現在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的?”

陶氏眼眸無神,看了哥哥一眼,道:“就那樣。”

陶父見她這樣冷淡,心也涼了三分,兄妹倆你來我往的說了些車軲轆話,陶父終於硬著頭皮,點明了來意。

陶氏笑了,氣的。

“哥哥,你看看我這個家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你怎麼能張的開嘴問我借錢?事情剛發的時候,你跟嫂嫂跪在我麵前,說大家都是骨肉至親,我沒法不管,再三求了夫君將這事瞞下,又拿了三萬兩銀子回去,可到頭來我得了些什麼?”

“夫君挨了五十板子,幾乎喪命,娘家那邊呢,也沒落到好!是,是我出口提議把初晴送進王府的,可最後答應這事的不是你跟嫂嫂嗎?商家女能進王府侍奉,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福分,既能保全陶家,又能給陶家一個依仗,我又是為了誰?”

陶父聽得出妹妹話裡的埋怨,又感覺她不願為娘家出錢出力,心裡邊存了幾分怨囿:“可要不是初晴入府,妹婿這時候還在大牢裡出不來呢,妹妹,你這麼說,隻怕有失偏頗吧?”

陶氏沒想到哥哥會這樣講,著實一怔,回過神來之後,啞然失笑:“我原以為那些話是嫂嫂和初晴想的,沒想到連哥哥也有份!”

說罷,她厲了神色:“哥哥是在跟我算賬嗎?覺得我夫婿是初晴救出來的?天可憐見,初晴這樣有本事,能說動王爺,將我夫婿從大牢裡放出來,怎麼就不知道說動王爺開恩,寬恕她娘家人?!怎麼就被一頂小轎完璧歸趙,重新給送回去了?!”

“——你聽著,”陶氏怒道:“我夫婿能被放出來,是我厚著臉麵拿了傳家寶去求王爺麵前的管事,千求萬求,說儘了好話才辦成的,跟初晴有什麼關係?!”

陶父被她劈頭蓋臉、毫不留情的說了一通,臉麵上著實掛不住,訕訕笑道:“是我不好,話說的急了,妹妹彆生氣……”

“話說的急了?我倒覺得那全都是你的真心話!”

陶氏冷笑道:“哥哥,我開口提議叫初晴入府,為的是誰?我跟夫婿破財的破財,傷命的傷命,為的又是誰?當日跪在我麵前苦苦哀求,今日前倨後恭是又是誰?我之前以為是嫂嫂糊塗,才說那些個話叫我傷心,現在再看,未必不是你默許放縱的!嫂嫂忘恩負義,固然可恨,但如你這般當麵裝老好人、虛偽哄騙,背後捅刀算計至親的,才是真真可恨!”

陶父變了神色,麵有羞窘:“妹妹……”

“當日是我眼瞎心盲,我認了!那三萬兩你怕是還不上了,我也不要了,就當是報答了陶家這些年的養育之恩!”

陶氏端茶送客,麵籠寒霜:“你走吧,彆叫我說出更難聽的話來,自此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要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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