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信見他終於醒了,暗送口氣,將手鬆開,出言稱罪。
“你是一片忠心,何罪之有?”朱元璋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肩,神情欣慰。
居庸關破的突然,守城將領又為敵軍所殺,剩下的瓦剌士兵沒了鬥誌,紛紛繳械投降,朱元璋吩咐人收拾戰場,又著手清點傷亡情況。
最開始他提出突襲居庸關的時候,軍中不乏有人反對,這時候眼見明軍大勝,居庸關重回己方手中,又得見這位青年將軍戰場征殺時的英姿,當下再無疑慮,眾將領一道抵達帥帳之時,便不約而同、齊齊跪地,口稱統帥。
朱元璋坦然受了,又請眾人起身,裁定功績,分發賞賜,一切都進行的有條不紊。
眾將領眼見他不僅僅強於征戰,更是賞罰分明,理政有方,心下更覺欽佩敬慕,議事結束離開帥帳,還忍不住與同僚嘀咕:“果真是勳貴之後,不同凡響——”
同僚更被激起了豪情壯誌:“趁這個機會多立些功勞,未必不能得爵,到時候娶個俊婆娘,生他十個八個兒子,能有一個得到朱將軍些許皮毛的,將來也能建功立業,光宗耀祖!”
朱元璋出帳巡視,聽聞這話,哈哈大笑:“若你真能立功,屆時我為你做媒,給你說個好的!”
那小將知曉他出身不凡,又欽佩他身手和能力,聽他如此許諾,當即欣然應下:“既如此,便謝過將軍了!”
……
朱元璋既拿下居庸關,便是切斷了居庸關南北兩處瓦剌通訊,也先得不到居庸關以北的消息,居庸關以北也無從聽令,若是時日長久,兩方必定能夠反應過來,屆時也先大軍會撲,居庸關危矣。
然而朱元璋兵行險著,鑽的就是一個時間空子,上輩子也先隻在北京打了五天,便匆忙後撤,這一世他為天子,準備的更加妥當,也先隻會更早撞得頭破血流,收兵回撤。
朱元璋知曉時間的緊要,當下自不遲疑,拿下居庸關,稍加休整之後,便揮軍北上,將瓦剌留下的占據的城池據點一一拔除。
京營的精銳被朱祁鎮禍禍光了,可那又如何?
他朱元璋照樣能再拉一支精銳出來!
從各處將士之中抽取精銳悍勇之人,名為先鋒,實際上則是將來自天南海北的將士們打散,重新整合,統籌出一支完全屬於他朱元璋、聽信於他一人的虎狼之師!
等各地勤王的將士們到了,等真正優秀的將士們在與瓦剌的對抗中、在血與火的磨礪中脫胎換骨,這支隊伍瞬間就會得到十倍百倍的擴充,不過數日時間,又是一個精銳京營!
都說淮西鄉黨,人才輩出,可泱泱中華,人傑地靈的地方多了去了,難道就是淮西的風水格外好些?
歸根結底,是因為淮西出了一個朱元璋!
從前他能做到的事情,這輩子沒理由做不到!
……
當日也先率眾被奔赴北京,連克白羊口、紫荊關兩關,自以為勝券在握,京城已經是囊中之物,不想卻在於謙身上碰了個硬釘子,苦攻幾日不見成效,眼見大明各地勤王部隊即將來援,唯恐被人包了餃子,隻得帶了朱祁鎮憤憤退兵。
於謙與石亨等人夜晚都不曾歸家,隻在城牆邊上搭了帳篷就近歇息,眼見著瓦剌偃旗息鼓、頹然離去,皆是喜上眉梢,城牆之上一片歡騰。
於謙眼眸閉合,眼淚簌簌流下,一掀衣擺,麵向太/祖皇帝陵墓而跪:“謙幸不辱命!”
起身之後,遣人往太廟去給皇帝報喜,又沉著冷靜的調兵遣將,追擊瓦剌。
也先終於退兵,朝野上下一片歡騰,困居宮中的皇太後聽罷麵露喜色,得知兒子再度被也先帶走之後,霎時間淚如雨下。
明明相隔這麼近,明明同在北京,可他們母子倆,就這麼生生錯過過了,怎麼叫她不痛心斷腸!
於謙同胡濙、王直等重臣碰頭議事,大變終結,朝廷安泰,再度相逢,幾人頗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與輕鬆,寒暄敘話之後,便準備一道往太廟中去請皇帝還宮,傳訊的士兵便在此時匆忙趕來。
“於尚書,大事不好了,也先又回來了!”
於謙麵色大變:“什麼?!”
他神情霎時間陰雲密布,什麼都顧不得說,便大步向外走:“備馬!傳令全城戒備!”
於謙登上城樓,石亨也從慶功宴上被人拽了過來,二人麵籠寒霜,眉頭緊皺,眼睜睜看著蝗蟲般密集的瓦剌士兵潮水般向京城湧來,神色卻逐漸變得疑惑。
於謙:“瓦剌軍隊的陣型有些亂。”
石亨:“不太像是來打仗的。”
半刻鐘過去了。
二人四目相對,麵麵相覷:“怎麼感覺是被人攆回來的?!”
胡濙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眯著眼道:“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啊。”
王直抄著手道:“我也這麼覺得。”
石亨道:“要不要差人去問一問陛下的意思?事關緊要……”
“不必了。”守城將領之中有跟隨皇帝自洛陽來到北京的,聞言咳嗽一聲,道:“陛下入太廟之前,早已經將朝政托付到了他最為信重之人的手上,現下這點小事,不足以撼動陛下對那位大人的信重!”
於謙忽然清了清嗓子。
胡濙矜持的垂下了眼睛。
王直自若的撫了撫胡須。
都覺得胸前的紅領巾更鮮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