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第 197 章(2 / 2)

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懷抱了最後一絲希望,皇太子愈發寵愛茂珠兒,又因為近來同皇太子妃失和,後者屢屢因茂珠兒的身份而同他爭執,索性將茂珠兒接到了正殿之中,如夫妻一般日夜相對。

皇太子妃治下甚嚴,起初這消息還能瞞住,奈何皇太子有意給正妃臉色看,也以此向皇帝宣泄自己的不滿,事情做得越發出格,最後此事鬨的越來越大,終於傳到了朝野之中、禦史言官的耳朵裡。

皇太子收用個青樓女子,這算不上什麼大事,可是將其改頭換麵納為側妃、甚至於有淩駕於皇太子妃之上的架勢,這便大大不妥了,一時議論紛紛,上疏彈劾者不計其數。

皇太子吃了秤砣鐵了心,絲毫不為所動。

……

東宮的變亂並不曾牽連到宮外,威寧候夫人周靖仍舊從容,每日料理府中諸事,得了空也會返回娘家去寬撫幼妹幾句——父親出征在外,情郎也隨軍出征,周三小姐一個人留在府裡,頗有些孤苦伶仃的意味。

此外,她還有一樁要事要辦——已故周夫人的忌辰就要到了。

往常這個時候,周太尉都會親自為亡妻籌辦忌辰,但現下他出征在外,下落不明,皇太子妃身在宮中,這事兒便得著落到周靖和周萱頭上了。

西涼戰場上一直沒有消息傳回,太尉周定方生死未卜,再加上近來皇太子同皇太子妃夫妻不協,對於此次周夫人的忌辰儀典,京城的勳貴和望族都持觀望態度。

但皇帝率先對周家表露了善意,降旨褒讚已故周夫人的德行,盛譽周太尉的功績,甚至大開皇恩,賜封周三小姐為安樂縣主。

親王之女才能得封縣主,周三小姐以臣女之身得此殊榮,周家恩遇之隆,可見一斑,消息傳開,饒是周太尉仍舊下落不明,周家門前也是眼見著車水馬龍、熱鬨起來。

或許苦難的確會磨礪一個人,再度見到周三小姐之後,滿京城的貴婦或多或少都有些驚詫,少女的嬌柔與稚氣被家族變故打磨掉,留下的是堅毅與從容,迎來送外時,言行舉止分外得當。

從前周家女百家求,是因周家門第煊赫,且前邊兩位小姐嫁得好、當家主母做得好,這會兒眼見著周三小姐經事之後,倒有了幾分前邊兩個姐姐的凜然風範,且姿容絕世,尤勝前邊兩個姐姐,便覺得隻衝著這個人,也很值得娶進家門了。

周夫人已經辭世,長姐如母,便有人悄悄問周靖,對這妹妹將來有什麼打算。

周靖唉聲歎氣:“她是鐵了心要跟薛家公子了,我力勸不得,原本想著怎麼都要叫他們分開的,沒想到爹爹身陷戰場的消息傳來,薛家公子二話不說便奔赴西涼,這樣情深義重,我哪裡還能再說什麼?”

說話的夫人也隻能往好處勸:“那位薛公子這樣有心,若真是能尋到太尉,一道還軍,倒也是樁美談。”

這一席話傳出去,眾人便知道周三小姐是一心要等心上人回來的,遂不再提姻緣之事,儘禮之後,辭彆歸府。

這一日周家賓客如雲,等周靖處置完諸多事項,同小妹辭彆,折返回府,已經是月上中天,子夜時分。

她有些倦了,以手支頤,細細思量近來姐妹三人所走得每一步是否出過紕漏,聽見馬車外侍從同巡夜的衛戍表明身份,也未曾動一下眉頭。

威寧候府到了,周靖定了定神,扶著侍婢的手下了馬車,自有仆婢手提羊角燈前邊照路,陪嫁嬤嬤便在這時候迎了上來,低聲道:“侯爺還沒回來呢。”

今日是先周夫人的忌辰,威寧候作為周家女婿,必然也是要去的,午間用膳敘話之後,同僚有事來尋,威寧候打發人同妻子說了一聲,便一道離去。

男人官場上有事要做,周靖從不乾涉,隻是這麼晚都沒回來,倒叫她眉頭微動。

周靖抬手揉了揉額頭,道:“八成是同僚宴飲,吃酒去了,留個人在門口守著,再叫廚房溫著醒酒湯……”

侍從領命應聲,周靖也沒有多想,回房梳洗之後歇下,第二日清晨才知道丈夫昨晚一夜未歸,到這會兒都沒個消息。

周靖眼眸閉合,淡淡道:“差個人去打聽一下,看他昨晚跟誰一起吃酒。”

仆婢應了一聲,剛走出去沒多久,便有人來報信兒:“夫人,侯爺回來了!”

來人目光在周靖身後柳氏身上不經意的一掃,聲音更低:“還帶了個女人回來。”

要是尋常時候也就罷了,畢竟前邊有過一個柳氏,夫人也沒什麼生氣,再帶回來一個也沒什麼,可昨天是夫人生母的忌辰啊!

因著這個日子,近來周靖衣衫發飾都不用豔色,柳氏取了一對兒水晶打磨成的海棠花釵,小心翼翼的幫她簪上,聽那婢女這樣回話,她心頭一顫,手掌隨之一抖,花釵勾住周靖發絲,不輕不重的扯了一下。

柳氏嚇了一跳,唯恐侯夫人遷怒到自己身上,倒抽口涼氣,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周靖連眉毛都沒動一下,聽見她抽氣的聲音,還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了?”

柳氏不敢吭聲,福了福身,卻見侯夫人仍舊看著自己,仿佛是在等待自己回話。

她抿一下嘴唇,低聲道:“您彆生氣。”

周靖聽得笑了,好像是覺得她的話很有意思:“我為什麼要生氣?”

柳氏在她身邊侍奉的多了,便漸漸發現這位侯夫人雖說高貴冷豔,不喜言談,但也是講道理的,隻要彆做什麼錯事犯到她手裡,就不會出事。

這時候見她心情仿佛並不很糟糕,柳氏便壯著膽子,小心翼翼道:“這樣的日子,侯爺帶了人回來,您不生氣嗎?”

周靖淡淡轉過頭去:“生氣是無能的表現,無謂用彆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她輕輕往椅背上一靠,麵前菱花鏡映出了柳氏嬌美的麵龐,周靖輕輕抬手,雪白指尖拂過鏡中人麵龐,忽然叫了一聲:“囡囡。”

這是江南之地對於女孩子的稱呼,也是柳氏從親生父母那裡所得來的為數不多的東西。

她聽得一怔,旋即回神,又因為侯夫人這樣叫她時聲音放的很輕,下意識的彎了彎腰,遲疑著道:“是?”

周靖後靠,柳氏前傾,這一瞬,二人麵頰貼的很近。

柳氏嗅到侯夫人身上淡淡的香氣傳來,不知為何,忽然有些頭暈目眩,這時候卻聽她在自己耳邊,悄悄道:“我們一起把他弄死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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