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小姐身上有一種混合著漠然的驕傲,同她微笑時候微微抬起的下頜一樣,透著漫不經心的凜冽。
而威寧候的言行舉止也證明了她此前的猜測,他果然是忌憚著這位主母的。
柳氏努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又主動向主母表示自己的恭敬,那時候她隻想在侯府求得一席之地,卻沒想到周二小姐她竟然會是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特立獨行的女子。
柳氏的心亂了。
她甚至於恍恍惚惚的覺得,就這麼陪伴在周二小姐身邊,其實也很好。
教習媽媽教導過她那麼多東西,讓她學過那麼多讓男人快活的法子,可是唯獨沒有告訴她怎麼讓她自己快活。
她可以很快的學會那些法門,那是為了生存,而不是因為喜歡。
又不是天生下賤。
想想就覺得惡心。
現在,她的主母、她的侯夫人,與眾不同、特立獨行的周二小姐就坐在她麵前,眼眸裡含著一絲笑意,輕輕問她:“我們一起把他弄死吧,好不好?”
有那麼一瞬間,柳氏頭腦空白,口腔發乾,原地怔楞良久之後,她鬼使神差的說了聲:“好!”
再一回神,柳氏駭然的捂住了嘴,下意識去看周二小姐。
然而周靖不氣不惱,眸子裡的笑意仿佛變得更深了,仍舊用那種不急不慢的語調道:“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柳氏咬住嘴唇,眸光閃爍,幾瞬之後,狠下心來,又說了一聲:“好!”
周靖的神情微動,語氣柔和如春風:“為什麼呀?”
柳氏有些黯然的低下頭:“男人總是得隴望蜀,會叫女人傷心的。”
周靖輕輕的笑,但還是糾正了她,聲音裡帶著一點驕傲和與有榮焉:“除了我爹爹!”
柳氏怔怔的看著她,回神之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威寧候領著昨晚新得的妾侍進門時,心裡難免有所不安,隻是想想當初被自己帶回來的柳氏仿佛跟妻子相處的很好,那些個忌憚便消弭大半。
昨天是嶽母的忌日,他儘禮之後離開去與同僚交際,這不算過分,但是還受用了個妾,帶回家來,這就有些過分了。
威寧候自己也明白,然而轉念一想席間同僚規勸他的那些話,他便沒有那麼憂慮了——嶽父領軍在外,生死未卜,這麼久都沒有消息傳來,八成是出了意外。
皇太子的東宮之位搖搖欲墜,不知道還能穩坐多久,退一步講,就算是皇太子真能穩坐儲位,以他現在同皇太子妃的關係,周家將來究竟如何、皇太孫能否順利登基,都還是未知之數呢!
沒必要像以前那樣忌憚和敬畏妻子了。
再說,男人三妻四妾不都是正常的嗎?
他又沒有寵妾滅妻!
威寧候想到這兒,便理直氣壯起來,進門之後見妻子正同柳氏說笑、妻妾二人嫣然如花的模樣,不禁有轉瞬失神,旋即咳嗽一聲,向妻子示意身後女人:“這是甘氏,以後便在府裡侍奉了。”
周靖淡淡瞟了一眼,便見那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穿了件緋紅色繡桃花的褙子,搭了條茶白色的下裙,發間點綴著幾朵紅色絹花,很是風流嫵媚,一雙眼睛咕嚕嚕四處轉,不甚安分的樣子。
甘氏初來乍到,沒有摸清楚主母脾氣,暫時不敢拿喬,跪下身去行個禮,聲音又軟又糯:“妾身給夫人請安,給柳姐姐請安!”
周靖將目光收回,沒再看她,隻問丈夫威寧候:“侯爺昨天跟誰一處吃酒?”
威寧候到底還是要臉的,咳嗽一聲,說了幾個人名出來。
周靖了然頷首,付以一笑。
是二皇子的母家和其餘幾家擁躉。
侯爺真是長大了,不僅學會了直立行走和實用工具,還學會去懸崖邊上大鵬展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