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人起先聽說周鶴延病了,關懷過後又聽說四房也請了大夫,太太犯暈。大家陸續趕到四房,就聽見四太太碎碎念她兒子,之前就覺得時候差不多人應該回來了,估計在回來路上,要真是……這場大暴雨多危險啊。
“不是說昨個兒就有在樹下躲雨的被雷打死?我兒不會有事吧?那麼大的雷打到他怎麼辦?驚了馬又怎麼辦?我從昨夜就心慌……”
妯娌勸她不要自己嚇自己。
“你想想暴雨下來之前天不就已經黑沉了?看天色不對誰還趕路?肯定找地方躲著了。”
四太太說:“我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要是沒地方躲呢?”
“要我說還有可能人壓根就沒啟程,他去的是康平鎮,見的是那個很會看相的戚姑娘,有任何危險難道看不出來?”
一屋子人紛紛點頭——
“是啊,是啊。”
“那姑娘隻要看出來肯定會說,說出來不就賣給你們天大個恩情?等於救命之恩。”
“相反,她要是沒看出真讓老十在路上出了事,你不找過去要說法?這不是砸攤子的麻煩事嗎?姑娘那麼聰明的人,會不知道怎麼做?”
“真要不放心的話,等路麵乾了派人快馬加鞭過去看看,有說法之前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
周彧叼著小點心熬日子的時候絕想不到他娘操了多大的心,暴雨停後他又等了四五天,戚敏才說沒事了。出發之前那天周彧在四方酒樓請戚敏全家吃飯,人在席麵上和戚鴻稱兄道弟,恨不得帶他一起去府城玩段時間。
說實話戚鴻有點心癢癢,他還是拒絕了:“我有些事,暫時不方便。”
“什麼事啊?”
還有什麼?當然就是老爹生辰那個,院子還在翻修。
當著大家的麵戚鴻也沒攤開講,隻說有事,表示以後有機會再去府城,哪怕是開眼界,反正肯定會去的。
“那到時候你來我家做客,讓我好生招待你,近來在鎮上太麻煩你們。敏妹這次還救了我命,給我娘知道怕是恨不得認個乾女兒回去。”
戚敏本來認認真真在吃魚片,聽到這裡眼都睜圓了,不敢相信的轉頭看向周彧。
“怎麼了妹妹?”
本來鮮嫩的魚片戚敏吃著都不香了,她放下筷子,發出了直擊心靈的譴責:“我救了你的命,你居然還想白嫖我?”
“呃……”
“噗噗噗!”
就這一句話,差點陣亡了兩桌菜,還是因為被帶上一起吃飯的戚掌櫃家父子沒忍住噴了酒。戚掌櫃回過神來吩咐吩咐重新上菜去了,戚敏她爹戚秀才滿是震驚盯著女兒。
戚敏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嘴瓢了。
不過這種時候隻要自己足夠淡定那尷尬的就是彆人,她很好的假裝成無事發生,繼續說到:“難道不是?現在我們八竿子打不著,你來看相屬於買賣。要是令慈聽了你的慫恿要收我做乾女兒,關係到這份上我以後能收你錢?還敢說你不是想白嫖我?”
周彧剛才本來想夾一筷子菜的,得虧沒夾,不然菜都能掉了。
他現在整個已經被戚敏帶進溝裡,這個話聽起來好像有道理,但是不對勁啊,他娘是大家族出來的,現在作為周家四房嫡夫人要收個乾女兒,難道不是乾女兒的榮幸???讓誰來看都是榮幸,怎麼就成白嫖了???
還有白嫖這個說法……居然是從這麼清麗一姑娘口中說出來的。
一時間周彧都不知道該反省自己想白嫖還是讓對方反省自己為什麼能說出這個白嫖。
關鍵時刻是文氏拯救了他。
文氏再也忍不住擰了女兒一把,並從牙縫裡擠出話來:“跟誰學的?再胡說回去我要收拾你了。”
戚敏疼得齜牙,齜牙也沒換來母親心軟,隻得嘟嘟噥噥說:“娘我知道錯了。”
“還亂來不?”
戚敏無辜搖頭,對那邊的周彧認真說道:“總之就是那麼回事,認乾娘的事你不要再提,我有一個娘就夠夠的了。”
後來回去戚敏還是麵了壁,周彧是次日出發的,戚鴻還去送了,送完回來繼續搗鼓他們兄妹準備送給老爹的驚喜。周彧呢……雖然在康平鎮度過了最近幾年來最清心寡欲的一段時間,回去路上想起來覺得還是有很多樂趣,同戚家人的相識非常值得,他準備回去好好為戚敏正名了,走之前想再給他們送禮可是戚鴻不肯接,他記得戚鴻提過戚秀才過段時間生辰,打算回去也備個好禮物。
馬車剛走上回家之路時,周彧比較多想的是這些天的經曆和自己的打算,要怎麼聯絡感情等等。
等到出了長陽縣,越往府城的方向走他越是清楚的感覺到這次大暴雨的厲害。
回去這一路,但凡停下歇腳,就會聽人說起受災情況。行商這些損失掉貨物都算好的,驚馬翻車或因擔心驚馬而將馬匹拴在樹下避雨結果被雷劈死的都有,持續一天的大暴雨釀成了很多不幸,甚至暴雨結束之後那兩天,因為道路沒得到及時修補之類的原因還有繼續出事的。這次的影響是不如洪峰過境來得壞,也讓很多人叫苦不迭。
周彧之前沒想到會這樣糟糕,等回到府城他才發現,這場雨覆蓋範圍之廣超出了他原本的想象,不知道最遠到哪裡,但是從府城到康平鎮這一片全部被包括進去,電閃雷鳴和持續一日一夜的大暴雨他們是同時經曆的。
不能說因為這次頓悟了,他也有一些感慨,還沒感慨明白就被迎出來的親娘擰了一胳膊。
“你怎麼才回來?還知道要回來啊,擔心壞了我。”
四太太嘴上這麼說,其實在上下打量他,看人沒事鬆口氣又道,“之前下暴雨我好著急,生怕你趕路出事,那兩天就沒睡好過一直在誦經念佛。”
周彧哈哈笑著主動摟住親娘:“您就是瞎操心,也不想想我是去了什麼地方。告訴您吧,那時候我去告辭敏敏姑娘非不讓走,還當她是舍不得我,結果人說那幾天都不宜出行,我非要走就是趕著去投胎,真到那時家裡人才要舍不得……雖然忠言逆耳我還是聽話多留了幾日,等她說沒事了才啟程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