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五太太和十一少爺送來節禮的管家沒在鎮上停留很久,稍微打聽了一些事就啟程往回趕了,他們來時怕磕著碰著馬車裡的東西,走得相對平穩,速度就慢。
回去時車裡空著,跑得快了一倍不止。
加上又無主子同行,每天趕路的時間格外長,才第三日,已回到禹州府。
回來這日,府城天陰著。
秋天吧總是很兩極,出太陽天常能感到夏日餘威,不見太陽的日子又涼颼颼的,再吹點風,枯黃的樹葉簌簌往下落不多時就在腳下鋪出一層,看起來那叫一個悲涼蕭索。
周家是生意人,講究興旺紅火常綠常青,是以大宅內沒種任何會在秋冬季節落葉的。雖然回來的一路見著不少枯黃衰敗,一進側門放眼望去是怒放的菊,還有縈繞不去的茶香以及金秋特有的桂花香,精氣神好像猛然就回歸了。
從側門進去,管家被招呼了一路,逢人就問他——“回來了?”“替五爺去辦了什麼事啊?”“這趟出門順利不?”……
管家簡單應付了他們,目標明確的往五房那邊趕。
趕到之後他直接去見了太太,是太太命人去喚來十一少爺,五爺似乎不在府上,這也不要緊,畢竟這事從頭到尾就沒五爺參與,節禮一直都是太太安排的。
“說說吧,這趟可還順利?”
“回太太話,都在掌握之中,路上沒出任何岔子。”
“讓你載去的東西好好交給戚姑娘了?”
管家說他這趟運氣好,進鎮之後在經過一個茶館時居然碰上戚姑娘兄長。“鴻少爺眼神好,立刻認出來我們,問來作甚?我等說明情況後隨他去到戚府,當時便將節禮奉上了。”
才是中秋時節,多數人穿得還比較輕薄,周鶴延已實實在在換上了秋裝,立領,防風的料子。這還不算,他進門坐下以後五太太命丫鬟拿來個小毯子給搭腿上,還換了一盞熱騰騰的養身茶。
管家回稟情況時,周鶴延用他蒼白好看的手端起茶碗慢慢在喝。喝了兩口感覺熱乎了,原本略顯寡淡的唇色都紅潤些許,方才問:“她怎麼說?”
“姑娘說了很多客氣話。”
“她喜歡嗎?”
“當然了,但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我說這些個都是太太和少爺您的心意,請她毫無負擔的收下來。姑娘倒是收了,不過讓我給少爺帶個話,她說給您算命是生意來著,當時已經拿到足夠多的報酬,用不著反複感謝……”怕周鶴延不高興,管家拿出書信,遞到少爺跟前。
剛不是在飲茶嗎?
後來沒飲了,但因為茶碗暖和他也就沒放下,還捧在手裡,手呢很自然的擱在搭著毯子的腿上。看管家遞信過來,周鶴延才擱下茶碗,伸手把書信接過來。
拆信時,他聽管家解釋說,這是戚敏回的。
拆開一看,是那筆熟悉的出自戚鴻的字跡,語氣倒是很戚敏,在這封不算長的信裡她重申了不需要一而再的感謝,送這麼多東西來讓人感覺很棘手啊,畢竟無功不受祿。強調了這事以後,姑娘才感謝他們母子的惦記,說很喜歡這份節禮,苦於不知道能回個什麼,隻得給個空頭承諾,信上還寫了給他全家的祝福。
五太太眼看兒子默讀完,竟然直接把信疊了回去:“……著急疊起來乾嘛?給娘看看。”
非但沒給,他還把信收起來了,收好對母親說:“是感謝和承諾。”
“感謝我知道,承諾什麼?”
“那是給我們的中秋回禮。”
“你說清楚。”
問一句說一點五太太聽得著急,管家適時的幫襯道:“稟太太,這個我知道。戚姑娘沒料到咱們會送禮去,一時間不知道拿什麼回,就許諾了一次,說隻要拿這個去彆管她多厭惡的人都可以給看,隻要她會看的,什麼問題都可以回答,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五太太眼神亮了,她朝兒子那方伸出手。
周鶴延好像沒看見。
“悶著作甚?你給我啊。”
“娘用得著這?”
“當然了!”
“做什麼?”
“問你終身大事行不行?”
“不能直接問?需要這個?”
“不用這個她能願意合你們倆的八字?”房裡其他人都懷疑自己耳背聽錯了,包括周鶴延也用奇怪眼神看向母親,被大家注視著的五太太非但沒覺得自己不靠譜,還得意於解鎖了這個承諾的正確用法,她道,“其他任何問題不都可以通過給錢請姑娘答,唯獨這個,正常問她應該不好意思說吧?”
五太太站起來走到兒子身邊去,再次伸出手。
周鶴延還在思考,就被搶了。
“這個你拿著沒什麼用,你難道還會憑這個去勉強她?必然不會。所以給我才是上上選,我拿去問問你終身大事。”
目睹了全過程的管家不禁在心裡為戚敏掬了把同情淚,姑娘做出這個承諾的時候肯定沒想到會被太太用在這裡……
讓她本人看她本人和十一少爺的緣分,還要說出來這種事……怎麼想都太絕了一點。
哪怕姑娘不像彆家的那麼容易害羞,這也太……
周鶴延沒重新拿回那封信,而是問管家:“她看起來如何?”
管家立刻收心,答道:“很好,和之前一樣精神。我在康平鎮還打聽了一下,現在要請姑娘看個相不似先前那麼容易了,聽說還得去登記,甚至要等。她每天看不超過三人,具體看當日興致,即便如此前去登記排隊的絡繹不絕,因為戚姑娘他們鎮子都比從前熱鬨了。”
“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