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心遠仰頭眯眼往上看,喬原站在二十五樓的環形走廊上衝他揮手,手裡還捏著他要的東西。
相框是實木和水晶玻璃的材質,從樓上直接扔下來不合適,一不小心就成了危害公共安全的行為。
可南澤那邊已經要進電梯了,外麵堵著人,陶心遠擠不過去。
他隻好眼疾手快地按了另一側的貨梯,同時腦子裡飛快地搜尋所有有關這棟大樓的信息。
他勉強拚湊出一張陶氏娛樂大樓的概覽圖:三樓到五樓是舞蹈室和練功房,基本都是偶像組合和練習生在用,南澤不可能去,排除;六樓到十樓是應該演播廳、直播間和錄音棚,南澤去的幾率也不大;十一樓和十二樓是放映廳和展廳,南澤有可能會去;剩下再往上就是會客廳、會議室和辦公區了。
其實最萬無一失的選擇就是在十一樓下來,然後重新搭乘南澤所在的那部電梯。
陶心遠扭回頭目不斜視地走進電梯,準備按樓層時卻頓了一下。
不對。
不該是十一樓。
他真是被南澤那張臉衝昏了頭腦。
陶心遠攥拳掐了下手心,讓自己清醒一點。他餘光中注視著另一側的電梯,正在從頂樓往下降,如果考慮到電梯運行的算法,一旦另一側電梯暢通無阻,那在十一樓最先被陶心遠按停的就是它。
十二樓也不行,還有相對速度,同樣時間內即使喬原坐的是專用電梯,最多也隻能到十三樓。
賭一把吧,陶心遠無意識地屏住呼吸,在貨梯門關之前他撥通了喬原的電話,“喬原,來十三樓。”
“叮”地一聲,電梯在十三樓停下,喬原還是一臉茫然,正拿著照片在樓道等他。
陶心遠顧不上跟喬原解釋,他一邊按停電梯,一邊扯過照片衝了進去。
“陶……你……”喬原張了張嘴,話沒出口,陶心遠就仿佛被傳|銷車輛拉走的無辜路人,一瞬間就沒了蹤影。
震驚的不止喬原一人,電梯裡的陳洋和南澤也被嚇了一跳。
“媽耶耶耶耶耶!我魂都被嚇飛了。”陳洋看著如同炮彈一般撞進來的陶心遠,嚇得捂著胸口呼呼喘氣,“我說你這小朋友怎麼毛手毛腳的……”
“抱歉,我隻是有話要和他說。”陶心遠嘴上道著歉,可眼睛根本不往彆處看,一心一意看著南澤。
陳洋看清陶心遠的臉後突然噤聲,他後退一步,努力降低存在感,仿佛想把自己壓平、折疊,塞進角落裡,不占一丁點的空間。
南澤雖然經紀約在陶氏,但自從他轉型導演後,很少來公司,公司的新人他基本都不認識。
南澤遞給陳洋一個詢問的眼神,沒想到陳洋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接著立馬仰頭看天花板,假裝接收不到南澤的信號。
南澤放輕了聲音,和以往出現在屏幕上的男神形象一模一樣。
南澤問問:“有話跟我說嗎?”
陳洋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南澤溫聲細語得很假裝,像極了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可這溫雅的聲線卻讓陶心遠很明顯地皺起了眉,他看著南澤,不答反問:“你嗓子怎麼了?”
“我……咳咳,”南澤握拳抵著唇,假意咳嗽了兩聲,繼而恢複了偏低偏冷的正常音色,“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
背景板陳洋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然後趕忙背過身捂住了嘴,揮手示意二人繼續。
陶心遠低頭拆開相框,把照片取出來遞給南澤。
“嗯?”南澤見狀微微笑,從口袋裡摸出筆,一副完美偶像的寵粉姿態,“是要簽名嗎?”
陶心遠搖搖頭,把照片塞到南澤手裡,鄭重地鞠了一躬。
他說:“我叫陶心遠,請了解一下。”
他說完就從電梯裡溜了出去,看都不敢再看南澤一眼。
南澤和陳洋在十五樓下了電梯,陶心遠一個人又回到了十三樓。
喬原看著去而複返的陶心遠,湊上去問:“怎麼樣?喊老公了嗎?”
喬原在電梯外麵度秒如年,人類的本質就是八卦精,雖然他心裡早有猜測,但仍是抓心撓肝地想知道陶心遠的示愛進程。
然而陶心遠的臨場發揮撲穿地心,他原本詳細地列舉了“論陶心遠適合當南澤男朋友的數條理由”,可一見到南澤他的大腦就瞬間罷工,計劃好的自我介紹全被丟到九霄雲外,最後究竟說了什麼渾話他自己都不知道。
為什麼會這樣?!好氣啊!
陶心遠麵上沒什麼變化,心裡的小人卻往地上一躺,耍賴地打起滾來。
陶心遠搖搖頭,失落地靠在走廊扶手上。
喬原伸手扶住陶心遠,恨鐵不成鋼地說:“你不是吧,在我麵前成天老公老公不離口,然而才見人家一麵就腿軟?真沒出息!到時候還要同居三個月呢,你可怎麼辦?”
陶心遠正跟自己堵著氣呢,喬原還在火上澆油,陶心遠對著喬原的態度立馬變了臉,從南澤麵前的軟貓崽變成了張牙舞爪的小豹子。
陶心遠說:“你懂個屁。就跟大型考試一樣,精神高度緊張太久,現在猛地放鬆了,一時有些緩不過來。”
“考試?”喬原聽得嘴角一彎,樂嗬嗬地問:“那你能拿多少分了?”
陶心遠說:“我之前拉過模型,以國內同性戀比例為基數,外形、學曆、身價按4:4:2加權,再考慮到北京市曆年來的結婚率與離婚率之間的差值,最後他有92.634%的幾率會喜歡上我。”
喬原睜大了眼睛,直感歎陶心遠硬核追人,他說:“那這個幾率夠大的了。”
“還不夠,才92.634%,我從小到大還沒得過滿分以外的分數。”陶心遠說著重新站直身體,深吸一口氣,把剛才的喪氣都吐了出去。
喬原撇撇嘴,不以為然,說道:“行吧,你有信心就好。”
喬原帶著陶心遠逐個拜訪製作團隊成員時,南澤已經在十五樓的小型會客廳裡喝完了一杯咖啡。
陳洋剛才出去接了個電話,他一推門進來,就看到南澤一隻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另一隻手正在翻看真人秀的詳細資料。
而陶心遠的照片被隨意地放在茶幾上。
陳洋走過來,在南澤身旁坐下,“人家不是請你了解一下嘛,你這一扭頭就把照片扔一邊了?”
“我記得你一向討厭有人貼著我炒作。”南澤掀起眼簾看他,“我很好奇你剛才為什麼不攔著?”
陳洋說:“彆人我當然討厭,業務水平不行,就知道整些歪門邪道的幺蛾子,可你知道這位小朋友是誰嗎?”
南澤伸手把照片拿到眼前,照片上的陶心遠最多不過十六七歲,站在茂密的熱帶雨林裡,身上纏著一條漂亮雄壯的黃金蟒。
這是西雙版納提供給遊客的一種體驗活動,支付一定的費用就可以和黃金蟒玩耍、合影。
從蟒蛇的鱗片色澤來看,合影價格應該不菲。然而陶心遠卻皺著眉,仿佛被人脅迫一般,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死命往旁邊抻著脖子,拒絕黃金蟒的親近。
南澤指腹擦過陶心遠鬨脾氣的臉,忍不住笑了。
但這笑容稍縱即逝,接著他抬起頭,滿不在乎地反問:“我有必要知道嗎?”
“當然有必要!那是陶心遠!你倒是沒事兒看看微博啊,人家這兩天已經霸屏了。”陳洋著重強調了陶心遠的姓氏,“這位可是陶氏娛樂的太子爺,咱陶董唯一的崽,我剛才才想起來,他好像也要參加《我們同居吧》。”
“素人?”南澤問。
陳洋點頭:“對。也不知道陶董打算怎麼送兒子出道,竟然瞞得密不透風,要不是今天看見我都反應不過來。”
“所以呢?”南澤抬眼看他,“讓我去奶孩子?”
“可以,但沒必要。”陳洋哈哈大笑,“你看情況幫襯一下就行,再說你和陶氏的經紀約今年就到期了,整個圈裡都知道你打算自立門戶,用不著太上心,表麵功夫做到位就行。”
南澤“嗯”了一聲,神色正經起來,認真地問陳洋:“年底跟我走嗎?”
“這還用說嗎?”陳洋翻了個白眼,“新工作室給我留個位置,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種。”
南澤嗤笑一聲,還沒開口懟破陳洋的白日夢,會客廳的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進來的是個男人,穿著淺灰色的休閒裝,長相俊美,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給他平添許多書卷氣。
陳洋立馬拉著南澤站起來,他聽說節目組邀請的總編劇是個暢銷書作家,專門寫推理懸疑的,文字功底很強,看官微宣傳圖裡好像叫Willi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