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心遠頓了一下,良久,他像乾壞事被抓住的小孩,腮幫子鼓起來,無聲地點了點頭。
南澤歎氣,直接說道:“其實心裡很生氣吧。”
何止是生氣,絕望、憤怒、憎惡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在再次看到陶愷和屈山桃的那一刹那,他甚至連毀天滅地的想法都有。
但最後不了了之,爸爸媽媽焦急的麵容,竭儘全力地彌補他,他便心軟了,配合他們把這當成一樁意外綁架案,爸爸媽媽如英雄一般救回了他。
陶心遠“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南澤又問:“摔東西,破口大罵,詛咒他們,發誓恨他們一輩子,想過嗎?”
陶心遠說:“想過。”
南澤問:“做了嗎?”
陶心遠鼓著腮幫子搖搖頭,“沒有。”
南澤嘖了一聲,有些調侃又有些維護,他說:“你太乖了,小朋友。”
陶心遠耳語一般,湊在話筒旁小聲地說:“所以這次遊戲裡我要當凶手,淘汰掉所有人。”
南澤沒想到陶心遠會這樣說,分明就是個脆弱又委屈的小哭包,可承受能力卻意外的強大。
南澤挑眉,順著陶心遠的話往下說:“看到群裡伊代說的‘屠龍帝國’了嗎?”
陶心遠說:“看到了。”
南澤說:“彆看伊代年紀小,其實他活得最明白。”
南澤突然誇起人來,陶心遠不可避免地有些吃醋,隻說:“哦。”
南澤說:“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完整的心理世界,保護自己,認可自己,接納自己。”
在南澤看來,他要比陶心遠幸運一些。倒不是說因為沒有經曆過綁架的事情,而是他及早地給自己建立了一個心理世界,外壁足夠堅固,讓封翳寫劇本時都找不出他任何的負麵情緒。
南澤說:“不管是、遊戲還是電影,說到底都是在造夢,把人們從現實中拉扯出來,讓他們在虛擬世界裡找到真正的自己,並且學會愛自己。”
陶心遠聽得似懂非懂,他問南澤:“那你也是造夢人了?”
南澤輕笑,笑容意味深長,他點頭說道:“嗯,我正在造夢。”
南澤帶著話題走,不經意地就把陶心遠的注意力帶離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陶心遠回頭看了一眼時間,分針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11”的位置,眼看著半個小時就要到了。
陶心遠賴在手機旁,即便手機的溫度已經燙手,他依然不想結束通話。
剛才聊天內容也時不時涉及到了古堡裡的人和事,陶心遠暗戳戳地起了個新話題,想要吸引南澤的好奇心。
他想,雖然隻有兩分鐘了,但如果南澤感興趣,說不定就忘了時間了呢。
陶心遠插話道:“南澤,我真的想到淘汰其他玩家的辦法了。”
南澤笑了一聲,“這麼想當個壞人?”
陶心遠說:“因為當壞人就可以隨心所欲地發脾氣了,隻顧自己開心就好了,不用考慮任何人。”
南澤猛然收聲,舔著嘴角沒有說話。
陶心遠急哄哄地繼續加碼,他說:“真的,你相信我,這個方法肯定有用的。”
南澤說:“我相信你,但很可惜,時間到了。”
“啊?”陶心遠看了眼表,他有些失望,卻極力掩飾住,佯裝不在意地點點頭,“哦!沒想到已經快四點了。”
南澤說:“所以我要掛了。”
陶心遠的失望藏不住了,鼻腔裡哼出一聲,小心又不舍地說:“那……好吧早點休息。”
他閉著眼不敢看屏幕,甚至連耳朵也恨不得閉起來,以免聽到冰冷的“嘟——”的切斷聲。
但他想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唯一從聽筒裡傳來的還是南澤的聲音,帶了些許笑意。
南澤說:“我晚上不談工作,不過明天白天倒是有時間。”
陶心遠睜大了眼,感覺像在做夢一般。
他抿著唇,躊躇了一陣才說:“那……要算片酬嗎?”
南澤聲音裡的笑意更加明顯,像是被逗樂了,又像是被陶心遠的傻氣取悅到了。
南澤說:“算。”
陶心遠猶豫著問:“貴嗎?”
南澤說:“你付得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