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代皓白一看到後麵上來的南澤,立馬一蹦三尺高,興奮地喊道:“信!信!快交出來!”
伊代皓白先前在微信群裡三翻四次地提起這件事,甚至還截了不少圖,總是目的就是一個,想把大家的注意力和懷疑都引導這兩個人身上。
然而群裡的各位,除了正在等開學的陶心遠和處於休息期的南澤以外,沒有閒人,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根本不想在休息時間再談工作。
現在回到錄製現場,本職工作變成了古堡解密,本著職業道德,也該用心地沉浸到劇本裡去。
伊代皓白舊事重提,其他幾人的目光也被吸引過來,齊刷刷地看向陶心遠和南澤。
是南澤先上的車,陶心遠跟在後麵,剛站上最後一個台階,才冒了個頭尖,就被大家熱烈的目光圍繞住了。
陶心遠有些懵,眨眨眼看南澤,“發生了什麼?”
南澤回身,略一挑眉,說:“陶陶,把信給他們。”
聽完這話,陶心遠一瞬間就懂了,他眼睛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倏地一下亮了起來,嘴角含著笑,刻意抿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陶心遠低頭,在兜裡翻找,找出來一張疊成四方的信紙,遞給了眼巴巴的伊代皓白。
伊代皓白一屁股在吳明鐸身邊坐下,急赤白臉地展開信就看。
吳明鐸頭往這個方向偏了一些,高朗也好奇,湊過來一起看。
段程望和喬原兩個已經被淘汰的失敗玩家,反正看了也沒有,乾脆不夠熱鬨了,便坐在靠後的位置上,保持置身事外的姿態。
陶心遠更用力地咬著下唇,光看臉色是沒什麼異樣的情緒,但看向南澤的時候,眼睛卻出賣了他。
清澈的眼睛裡滿是笑意,帶著些惡作劇得逞的孩子氣,有點得意。
現在拿在伊代皓白手上的信,被做了些手腳,是他們倆人周一下午在咖啡館,重新謄寫出來的一封。
陶心遠為了偽裝得更像回事兒,這幾天時不時就把信拿出來翻看,翻來覆去地折一折,製造出來有些做舊的樣子,以防引起這幾個人的懷疑。
事實證明,他的準備是正確的。
吳明鐸在看內容之前,先看了看信紙的背麵,手指在折痕處摸了摸,已經有起毛邊的跡象,這才有些放心。
信很簡單,隻有三段,寥寥幾行,寫道:
【我常常坐在爐火旁,麗薩陪我打盹
恍惚中分不清是夢還是你
那些天真的愉悅的童趣的年歲,去而不返
我是如此地懷念你
你對我一向抱有無限的寬容
這可填不滿我手中,愛情的酒杯
善意沒能救我於水火,卻困住你的腳步
隱瞞是一切悲劇的前奏曲
命運的挽歌已經響起
懦弱是我的新衣,我要在歡聲笑語中死去
哦朋友
我是如此地懷念你】
陶心遠和南澤商量過後,故意刪去了第一段和第四段的內容,前者關於吳明鐸,後者則是關於他們自己。
計劃也很簡單,除了他們外還剩下三人,吳明鐸、高朗和伊代皓白。
其中一個必然是段程望的同夥,手中持有的財產份額是目前所有嘉賓中最多的。
他盲狙這個人是伊代皓白。
他和南澤目前的處境十分尷尬,因為節目的播出,看了的人對他們有所懷疑,沒看的也因為伊代皓白的轉播,把懷疑的天平向他們這側傾斜過來。
隻是暫時沒有能起決定作用的證據,更找不到他們的淘汰機製。
凶手暴露在陽光下,雖然危險,卻也適合翻盤。
他們不能輕舉妄動,隻能誘敵深入,讓情報錯誤的其他玩家觸碰紅線,自相殘|殺。
這三人看完信,抬起頭,無知無覺中就走進了凶手二人組布好的陷阱裡。
南澤微微一笑,提示一般,抬手輕輕碰了下陶心遠的後背。
陶心遠手指彎曲,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給南澤偷偷比了個“OK”。
伊代皓白看得一頭霧水,他看看左邊,吳明鐸正在摸下巴,眉頭蹙起,像是在思考的模樣,再仰頭看看後方的高朗,正抬手在抓脖子上的蚊子包,一看就是沒打算動腦子。
高朗看到伊代皓白皺鼻子,接收到對方目光裡的鄙視,臉色立馬愁苦下來。
他攤攤手,十分無辜,關鍵是他動了腦子也沒用,何苦為難他一個與世無爭的管家呢?
司機車開得雖然平穩,但南澤個子高,站在過道上總要稍稍彎下頭,時不時還會碰到旁邊的行李架。
陶心遠注意到了,立馬拽了下南澤的手臂,下巴朝旁邊一抬,說道:“你先坐。”
南澤被他拉著,看他一眼,順勢坐下了。
陶心遠扶著欄杆,還站在那裡,他也不著急,偏過頭,誌在必得地等著。
沒過兩秒,伊代皓白就憋不住了,苦著臉喊了聲,“陶陶哥哥。”
陶心遠說:“第一段對應的是喬原,第二段對應的是段程望,第三段有可能是說吳sir吧,畢竟‘歡聲笑語中死去’,看起來就很像威廉的願望。”
高朗說:“那我們其他四個人呢?我們也是受害者啊,在信裡都不配擁有姓名嗎?”
伊代皓白難得沒有衝在第一個,神色中能看出有細微的焦慮,有些反常。
吳明鐸摩挲下巴的手指忽地一頓,也看過來,他雖沉默不言,卻聽得十分專心。
陶心遠眨眨眼,越裝越無辜,眼角往旁邊一瞥,就看到南澤嘴角微彎,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
他性格不像伊代皓白那麼活潑,本就不是能裝可愛能作的人,雖然南澤提前教過他這場戲要怎麼演,但被南澤這樣看著,他臨到關頭,真是有些裝不下去了。
實在太尷尬了,耳朵尖都發燙。
南澤輕咳一聲,拿出手機,把目光從他身上收了回來。
陶心遠還在心猿意馬,又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伊代皓白在叫他。
伊代皓白有些靜不下心,急哄哄地問:“可我們還剩下四個人啊,沒有其他線索了嗎?”
陶心遠攥緊手,按照南澤教他的方式,偏過頭,嘴巴微張,皺眉的同時不解地眯一下眼睛,語氣微微拖長,給人一種有些發愁的感覺。
“詩裡這些意象代表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分段?我也想不通。”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來,仍然在給自己做心理準備。
接著他生澀地抬起食指,又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戳在自己腮幫子上,同時歪過頭微微嘟唇,“現在比較明顯的就是‘沒裝滿的酒杯’,又出現在淘汰段程望的那個段落裡,我想可能有個同夥吧,觸發淘汰機製的條件就是酒……”
一刹那間,伊代皓白的臉色就變了,喉結緊張地上下滾動了一下,而吳明鐸目光慢悠悠掃過來,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
南澤嘖了一聲,搖了搖頭,看似無奈,像是閱卷時看到了零分答案,但又有些含糊柔軟的情緒。
大家顯然都各有考量,陶心遠說得很慢,像是毫不設防一樣,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了出來。
南澤突然收起手機,在旁低聲提醒了一聲:“陶陶。”
陶心遠猛地打了個顫,仿佛如夢初醒,立馬慌張地捂了下嘴,急匆匆地補充道:“我、我瞎猜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恐怕沒人當他是瞎猜的。
聽進去最好,同時還希望他們會錯了意,他背過身,給南澤比了個“耶”。
陶心遠一說完就開溜,南澤兩條長腿伸向過道給他讓出位置,他噌地一下就鑽進去,坐在了裡麵靠窗的座位上,這才小小地舒了一口氣。
他仰起頭,正好撞進南澤遞過來的目光裡。
那目光像是有實質的溫度,讓他麵頰發燙,甚至懷疑車裡的空調是不是失靈了。
太熱了,下意識地他就躲開了,假意探出頭,去看不遠處那幾人的反應。
吳明鐸和伊代皓白都靜默著沒說話,應該各有各的打算。
陶心遠拍拍臉頰,還是不放心,又有些期許,湊近了南澤身邊小聲問道:“你覺得騙過他們了嗎?”
潛台詞顯而易見——你覺得我表現得怎麼樣?
南澤微一挑眉,瞥了旁邊一眼,沒有回答。
“哎?!”陶心遠還在等,又往前湊了湊,睜大了眼望著南澤,姿態自然極了。
他清澈的瞳孔裡影影綽綽地倒映著南澤的麵容,完全記錄了那抹笑容是如何浮現出來的。
南澤笑了,低聲喊他:“陶陶。”
“嗯嗯。”陶心遠態度更認真,耳朵都要豎起來了。
南澤歎了口氣,卻說:“你現在這樣可比剛才無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