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陶心遠咬了下唇,突然從黑暗轉向光明,對眼睛的刺激太大,的確不該睜著眼睛,這種常識問題他卻在剛才完全沒考慮到,“我……我忘了。”
其實不止這次,小的時候,他也是這樣。
眼睜睜看著房門打開,看著陶愷和屈山桃充滿歉意的笑臉,瞳孔和心口都憋得發疼,仿佛快要被撕裂了一般。
不要想了,於事無補,徒增懊惱。
陶心遠腦子一轉,不再多想,大著膽子不講理地問:“你呢?你閉眼睛了嗎?你怎麼會知道我沒有閉眼?”
南澤的語氣不同於剛才,帶了些逗弄的笑意,說道:“我猜的。”
隻能這麼說,南澤自己也無法解釋剛才的行為,完全不受理智控製,自然而然就抬手捂了上去。
陶心遠輕哼一聲,不肯放過這個問題,“你是不是也沒閉?”
“你自己看。”南澤五指分開,先讓光線緩緩地透進去,等陶心遠適應後,才徹底把手移開。
陶心遠睜開眼,在這個過程中,南澤和他的動作保持同步,也是蘇醒一般慢慢地睜開眼睛。
突然明亮的視野,還有些模糊,南澤被籠罩在朦朧的光暈中,像一場夢。
陶心遠微微張著嘴,這個動作傻極了,可他此時此刻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完全不記得上一秒還在糾結南澤有沒有閉眼的問題。
陶心遠在黑暗中生活過,也曾經從黑暗走向光明。
他不懼怕黑暗,也不渴望光明。
他從來都沒有奢望過,有朝一日,他會在南澤的掌心中睜開眼睛。
南澤用一雙手,在黑暗中給他足夠的安全感,又在夾縫中給了他光明。
原來……是這樣一種感覺,美好得像夢一樣。
陶心遠眨眨眼,什麼都沒有改變,不是夢,南澤還在,正握著他的手。
南澤輕輕搖頭,笑了一下,“我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小朋友,無時無刻都可以直接進入犯傻狀態。”
陶心遠皺眉,有些介意,“你們?”
南澤歎了口氣,拖長了聲音,說:“你——”
有了光,房間的氣氛緩和了很多。
房間裡的幾台固定攝像頭也開始工作,小紅燈亮起,鏡頭在遠程控製下調整到合適的角度,噠噠噠地對上了焦。
氣墊裡的三位留守人員,終於看清了他們身處的慘景。
水晶酒杯碎得相當可憐,大小不一的碎片呈現出張牙舞爪的狀態,像是含冤而亡的魂魄,紛紜地落在他們的身上和身旁。
連已經逃離苦海的高朗都倒吸一口涼氣,慶幸自己因禍得福,早早地就被陶心遠給彈了下來。
高朗跑過去,脫了一件外套遞給段程望,“段哥,你蓋在頭上,慢點下來。”
“我不用了。”段程望搖搖頭,把外套又扔給喬原,冷聲說:“你和伊代蓋著。”
段程望勉強找了一處沒有玻璃渣的地方,手撐在上麵,蒙著頭翻滾兩圈,然後一挺腰,從氣墊上跳了下來。
他離開後,氣墊還在劇烈地上下搖晃。
晃了一陣才緩緩地趨於平衡。
“你倆彆等了,直接下來吧。”
段程望朝喬原伸出手,一狠心一咬牙,就從玻山璃海上逃了出來。
高朗去拉伊代皓白,伊代皓白卻不肯伸手,負氣地垂著腦袋,一言不發,胸口一起一伏,像是在和自己賭氣。
吳明鐸走過來,勸他,“弟弟,你年紀還小,得失心彆那麼重。”
“對不起。”伊代皓白仰起臉,臉上沮喪極了,並不是吳明鐸所以為的不服氣。
吳明鐸鬆了口氣,又說:“好了好了,玩遊戲嘛,又沒人怪你。”
伊代皓白說:“我太自負了,想著既然是雙凶手,那我就賭一把,啟動凶手機關,還能有百分之五十的贏率,沒想到把大家都害慘了。”
難怪伊代皓白會孤注一擲。
陶心遠和南澤走過來,陶心遠覺得好奇,問道:“雙凶手?我和南澤誤把毒藥下在了紅酒裡,這是致死原因毋庸置疑。”
事到如今,信任遊戲宣告失敗,他們彼此之間也沒有繼續隱瞞的需要了。
伊代皓白說:“我以為有兩組凶手,你和南澤哥哥,我和阿望哥哥。”
“什麼?!”高朗震驚。
陶心遠眉心一跳,伊代皓白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吳明鐸問:“你們的故事線是什麼?”
段程望回答道:“我通過電話購物訂購了‘死翹翹’,伊代是我的同夥,我們把毒藥下在了宴會所用的海龜湯裡,打算……”
“海龜湯?!!”高朗拍著大腿連連歎氣。
管家先生突然暴走,看來故事充滿反轉。
段程望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聚在高朗一個人身上,“發生了什麼?”
高朗隻覺世事弄人,唉聲歎氣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高朗說:“你們怎麼不早說啊!海龜湯我倒了!因為小少爺和南學者淋了雨,古堡隻有一個砂鍋,我想著宴會菜肴那麼多,不缺一道湯,就把海龜湯給倒了,用砂鍋給他們熬了薑湯。”
吳明鐸抬手拍了下額角,感歎道:“難怪叫信任遊戲,封翳早就在詩裡寫了,隱瞞是一切悲劇的前奏曲。”
南澤覺得不舒服,扯鬆了領口,說:“算了,上一個副本已經失敗了,先解決新副本的問題,不覺得這裡很奇怪嗎?”
他們聚在氣墊旁,頭頂是慘白的燈光,冷色調,卻莫名讓人感覺燥熱。
高朗已經脫了外套,卻還熱出了一身汗,更彆提其他著裝完整的嘉賓了。
陶心遠小小地吐了口氣,他抬手解開領口的扣子,難受地咽了口唾沫。
他說:“好熱,就是從燈亮了開始,越來越熱。”
南澤額角也在冒汗,彙在蹙起的眉峰處。
南澤說:“恐怕剛才是碰到了什麼機關。”
吳明鐸環視四周,家徒四壁,四麵都是牆,沒有窗沒有門沒有出口,除了牆上的固定鏡頭以外,唯一的家裝隻有這個鋪滿玻璃渣的氣墊床。
吳明鐸情緒不太穩定,有些焦慮。
他咬著牙,深呼吸一口氣,問道:“這到底是在哪裡?”
喬原也在猜,“不是說威廉古堡嗎?這能是哪兒?臥室?客廳?儲藏間?廚房?”他碰碰高朗的胳膊,“管家,你說說。”
高朗苦著臉,破罐破摔地亂猜,“我怎麼感覺像在烤箱裡啊,熱得要人命。”
一語驚醒夢中人。
節目組從不按常理出牌,把嘉賓們扔進巨型烤箱,也並不奇怪。
陶心遠忽地睜大眼,說道:“這裡沒有開關,電閘控製所有線路,開燈的同時也打開了烤箱。”
南澤當機立斷,“沒有時間了,先想辦法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來自上一章的評論,大噶看到自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