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嘉小聲道:“那是因為你的房子太好了……總之,不行,師哥。”
簡嘉的態度難得強硬:“我已經占了你很多便宜了,你這樣我沒辦法住的。”
“那就按照原來的三千五。”陳泊生勉為其難的樣子。
“要不五千吧……”三千五住市中心均價三十萬一平的大平層,天上掉餡餅也沒這樣的好事吧!
“三千。”陳泊生還越報越少了。
“不行。”簡嘉無奈了,哪有陳泊生這樣砍價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陳泊生租房。
沒見過老板主動把價格往下打的,這大少爺以後可千萬不能去做生意,不然賠的老婆本都要沒了。
簡嘉還想說什麼。
陳泊生就開口了,大少爺心情很不好。
“簡嘉。”陳泊生看著他,也提醒他:“我是你的朋友,不是中介。”
簡嘉被他說得再一次愣住,半晌,才無奈地吐出兩個字:“好吧。”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陳泊生需要他的幫助,簡嘉也做不到收對方的房租。
甚至他需要的話,免費讓他住都行。
朋友之間搞的太斤斤計較,就沒有必要了。
簡嘉心裡有點高興,從陳泊生嘴裡得到已經是“朋友”的認可,說實話還挺爽的。
簡嘉收起桌上的同居協議,想到了最後一件重要的事情。
“對了,師哥。”簡嘉的語氣比剛才更加遲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需要跟你聊一下。”
“什麼?”陳泊生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抬眼看他。
簡嘉頓了下,緩緩開口:“師哥。”
他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試探道:“你,知道我喜歡男人的吧?”
房間裡的空氣凝固了一秒。
簡嘉甚至在這沉默的一秒中,想好了如果陳泊生不接受的話,他直接拎貓走人就是了。
可是他也無法忽視心底顫動的緊張。
有那麼一瞬間,是真的害怕陳泊生不接受他的性取向。
“為什麼跟我說這個。”半晌,陳泊生終於開口。
“啊。”簡嘉摸了下鼻尖,連忙道:“就是想到以後都同居了,我覺得這一點還是有必要跟你坦白的。你如果接受不了的話也沒事,反正我們也沒簽合同之類的……”
“我沒有這個意思。”陳泊生坐直身體,笑了聲,“想什麼呢,同學。大清都亡了一百年了。”
“哦。”簡嘉悶悶地回答一聲,不可否認的是,他鬆了一口氣,心臟像過山車一樣從高空落下到了終點站。
“我的意思是。”陳泊生漫不經心地試探:“你有男朋友?”
“沒有。”簡嘉回答的非常果斷。
“那就是以後交男朋友了要帶回家裡來?”陳泊生語氣不善。
“怎麼可能。”簡嘉無奈地笑:“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嗯。那不就得了。”陳泊生道:“總而言之,我隻有一點要求。”
簡嘉正襟危坐,豎耳聆聽。
陳泊生淡淡道:“你住在這裡的期間,不準帶外麵的男人回家。”
大小姐似的發布命令,簡嘉也隻能順著他心意點頭。
心想自己也住不了多久。
反正等工作穩定,轉正之後,簡嘉就打算帶著貝貝搬出去,不麻煩師哥。
半年不到而已。
他怎麼可能半年之內就找得到男朋友!還能帶回家?!
想什麼呢,有這桃花運早就脫單了。
“嗯嗯。沒問題。”簡嘉比了個“OK”的姿勢。
說完,簡嘉有點疑惑:“不過,師哥。你好像挺介意室友談戀愛的?”
大學畢業一起租房的同學其實挺多的。
好像也沒聽到誰特意提起過還有這規矩。
“嗯。”陳泊生冷冷的,單眼皮顯得鋒利極了:“因為我不想成為你跟你對象的Play之一,懂?”
“……哦。”簡嘉忍住笑意,忽然覺得陳泊生還挺可愛的。
簡嘉保證:“你放心,師哥。我談戀愛了一定會搬出去的。”
“嗯。”陳泊聲應了一句,情緒似乎不是很高的樣子。
-
解決完心中的一件大事,簡嘉心上的石頭徹底落了下來。
貝貝的病情也好轉了,周日上午的時候出院,胃口跟精神狀態都回到了手術前。雖然脖子上套著伊麗莎白圈,也不影響它在整個客廳裡亂竄。
第二次搬家,比想象中來得更容易。
簡嘉沒叫人幫忙,就跟陳泊生兩人到和園來退房。
中介一看又是他倆,那眼神打量的都止不住。
仿佛整張臉都寫著“你們這他媽都不是情侶??”的質問。
簡嘉在和園都沒住多久,好多行李打包了沒來得及拆,索性就直接連箱子一塊兒搬走。
隻花了幾個小時時間,房間又變得空蕩蕩。
把所有東西都整理好之後,才中午十二點。
正好是午飯時間,簡嘉也沒來得及買菜,想想也算是一次搬家,就跟陳泊生提議要不要去外麵吃。
陳泊生對吃的方麵不講究,如果可以,簡嘉懷疑他更喜歡直接進化掉吃飯這個本能。
他挑了一家雲京北郊區的餐廳,是之前刷小紅書種草的一家挺有名的私房菜。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北郊區的山上坐落著整個雲京最有名的財神廟。
簡嘉想起自己最近一段倒黴的經曆。
就覺得自己應該找時間去拜拜財神了。
果不其然,吃完午飯。
簡嘉裝作才發現這裡有財神廟的樣子。
收獲了陳泊生一個無語的表情之後,簡嘉厚顏無恥的繼續演,跟陳泊生提議去山上的財神廟逛逛。
這邊都是自然風景區,一到節假日就車水馬龍的,陳泊生也沒事兒,就跟著簡嘉到處晃。
路上人太多,簡嘉怕走丟,擠得不行的時候隻好拽著陳泊生走。
結果不知道怎麼混到了一堆情侶堆裡麵,收到了不少或驚豔或好奇的打量視線。他們倆都是那種走在路上回頭率超高的帥哥,但被用這種含義打量還是第一次。
簡嘉尷尬到不行,連忙到前麵去買了上山的纜車票。
陳泊生瞥了眼,問道:“你不是要去拜財神廟嗎?”
“對啊,師哥。”簡嘉把票塞給陳泊生:“拿著,能不能逆天改命就看這了。”
“我以為是爬上去,你們這種信神的不是都講究一個虔誠嗎。”陳泊生替他打開纜車門,抬手擋了一下,免得簡嘉撞到頭。
這極自然的動作。
簡嘉甚至都沒注意到有什麼不妥。
“說實話我也很想爬上去,但是北郊區的山號稱是雲京最高的山,財神廟就在那山頂。”簡嘉坐下之後,忍不住感慨:“我怕帶著師哥爬上去,咱倆在這三十五度高溫的天氣裡,就可以真的去見財神了。”
簡嘉在熟人麵前就比較放鬆,高中時那股少年的勁兒會時不時的冒頭,一本正經道:“而且怎麼就不能算虔誠了,師哥。你想想我們坐纜車是不是要比爬山快,是不是代表我們著急見財神爺,誠心誠意的。”
他在鬨,陳泊生看著他在笑,假裝自己信了:“嗯,我真的信。”
態度極為敷衍。
“是的吧。”簡嘉來自信了,又胡扯道:“一會兒我們下山的時候,我們就不坐纜車,就走下山,說明我們舍不得財神爺,依依不舍。”
“我還得誇你是吧?”陳泊生挺離譜地看著他,似笑非笑:“跟財神的感情拉扯算是被你給玩明白了。”
“還好吧。”簡嘉很謙虛:“這事兒完成情況主要是還得看小簡的帥臉。”
想了想,他又補充:“現在還有師哥的。不得了,雙帥合璧。”
陳泊生又笑了下,跟剛才那兩個陰陽怪氣嘲笑的狀態不一樣。
這次是那種很自然的笑,很淺的梨渦曇花一現。
簡嘉明顯聽到纜車裡幾個年輕的女孩發出一聲“臥槽”。
他唏噓一聲,隻能說,陳大帥哥的臉放在哪兒都嘎嘎亂殺。
北郊區的財神廟很靈驗,在整個雲京都很有名。
纜車停在山頂上,人已經越來越少了,來拜神的還是虔誠派多一點,估計都還在那半山腰爬呢。
簡嘉走出纜車,迎麵是清涼的山風。
太陽比剛才小一點了,從纜車售票處出來要爬一層山階才能看到財神廟入口的石碑。
山階兩旁沒有緩衝,直接垂直下去就是萬丈懸崖。
頭頂上古老的斑駁的房簷掛著一排小小的青銅鈴鐺,風一吹就叮咚叮咚響,讓人的心情不由自主變得寧靜起來。
“師哥,是不是覺得這裡還挺讓人心靜的。”
“嗯。”陳泊生難得沒毒舌他。
簡嘉真誠的歎了口氣:“我每次來到這裡,我的心裡什麼雜念都沒了。”
他比上一句更真心,說:“滿腦子就隻剩下錢。”
陳泊生:“……”
簡嘉走進財神廟的時候,貫徹落實了自己虔誠的態度。
跪在蒲團上求財的時候,比那高考背英語單詞還認真,嘴裡還念念有詞的。
陳泊生向來不信神佛,大少爺單手插著兜等人。
那拽得飛起的樣子,感覺玉帝下凡都得先跟他拜個山頭。
仔細聽還能聽到簡嘉說話的聲音。
陳泊生本來還在想這小財迷得求多大的數額,愣是在蒲團上滿打滿算求了三分鐘,感覺財神不給他開個幾十億的支票都打發不走他。
結果湊近了才能聽到,簡嘉在那兒念念有詞的是自己的身份證號碼,“……0621這是我的身份證號碼,打錢不要走建行,建行每日限額五萬塊,財神爺爺要是給我發錢麻煩走農行,信男農行不限額,號碼是9667……”
陳泊生聽完,神情微妙的頓了下。
你說他不夠虔誠,他又很嚴謹。
仿佛真的能收到這筆天降之財似的。
簡嘉又像是想起什麼事,轉頭問道:“對了,師哥,我能報你家裡的地址嗎?”
“怎麼,怕財神找不到你家?”陳泊生雖然語氣挺拽,但是也挺配合他。
“不是。”簡嘉遲疑了一下:“我怕神界沒開通支付寶,萬一走現金流怎麼辦?”
陳泊生現在對他是徹底改觀了。
這小財迷是有點虔誠和迷信在身上的。
簡嘉求完了之後,轉頭問了句:“師哥,你怎麼不求財?”
但是問出來之後,又想。
也是啊。
陳泊生都那麼有錢了,自己做財神爺都綽綽有餘。
陳泊生看他一眼:“也不是不想。”
他回了一句:“就是不知道財神有沒有開通海外業務,管不管混血。”
簡嘉愣了下,好奇道:“師哥,你真的是混血啊?俄羅斯的?”
其實他早就想問了。
“嗯。”陳泊生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不算混血。我媽才是中俄混血。”
難怪論壇說陳泊生是四分之一的俄羅斯混血,簡嘉恍然大悟。
“怎麼了?”陳泊生偏頭問他。
“沒怎麼。”簡嘉對他笑,他是那種笑容極具感染力的類型,桃花眼彎成月牙的形狀:“就是覺得又了解了你一點,跟你更熟了。”
“簡嘉。”陳泊生忽然開口:“你想要更熟也可以。”
他語氣淡淡,有一種平靜又執著的感覺:“你想要了解我可以直接來問我,多熟都行。”
“啊?真的嗎,師哥。那我可以知道前天偷偷把炒胡蘿卜絲全都倒掉的人是誰嗎?”簡嘉眨了眨眼。
“不行。”陳泊生麵無表情,臉色忽然很差。
原本有些微妙的氣氛被簡嘉這句插科打諢給衝淡了。
他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要打斷陳泊生那句話,隻是潛意識覺得有點抓不住什麼東西,稍縱即逝。
難得出來玩一趟,簡嘉不想那麼早回家。
小簡同學就是那種出門玩要拍八百張照片的人,不僅如此還立誌於在景點留下各種來過的證據。
充滿了旅遊的儀式感。
財神廟外麵的院子裡有一棵需要三個成年男人合抱才能抱住的銀杏樹。
因為大樹早就枯死了百年的緣故,被砍得隻剩下半截,上麵掛滿了同心鎖,都是小情侶在這兒掛的。
簡嘉看到了之後非要也掛一個,花了二十塊買了一把鎖過來。
陳泊生不知道怎麼從他去買鎖開始心情就不好,此刻看到簡嘉拿著筆寫名字時,語氣不善到了極點:“你要掛跟誰的?”
簡嘉忙著寫名字,都沒聽到這句話。
寫好了之後,還轉過頭問了句:“師兄,你要把名字跟我們寫一起嗎?”
還寫一起。
陳泊生都給他氣笑了。
怎麼。
三人行是吧。
我也是你們倆play的一部分?
陳泊生冷哼了一聲,煩躁感揮之不去。
明知道看了隻會讓自己更心煩,但簡嘉跟他說的時候,他又自虐一般忍不住去確認那個名字。
然後就看到了那把同心鎖上寫著:
[簡嘉]愛心愛心[財神爺爺]
陳泊生:“……”
簡嘉還在催促,挺興奮的:“怎麼樣,師哥,還能再寫一個名字,你要來加入我們這個家嗎?”
陳泊生沉默了兩秒。
然後點了點頭,一言難儘道:“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