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鳴望了過去。
小王最先回來的。
雖然他是爬出了山洞,在洞外尋找彆的洞穴。
但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問題,竟然真的讓他發現了。
在離著這個山洞大概五百米的地方,真有一個山洞,那個山洞比較小,也就是能夠容下幾個人住,是個小洞穴。
也不像這個山洞那樣,岔道多條,內另有玄機。那個洞就是一個極普通的山洞,平民百姓平時上山時落腳的地方。
“我在那裡發現了一個黑色的皮箱,東西雖然有些爛了,但還是能夠看得出來,是裝電報用的。”小王又道。
顧長鳴神色一凝,直接就起了身。
想也不想,就往小王說的那處地方去,也沒再等其他警衛探查完那些岔道回來。
範老太又被小王提了起來,快速地往洞外奔。
中間,跟那兩個岔道出來的警衛會合。
路上,兩位警衛跟顧長鳴彙報了情況,那兩個山洞倒是彆有洞天,其中一個岔道裡麵還有水源,是一潭溪水,水是從洞壁流下來的,水源儘頭在哪裡,暫時還沒有探查出來。
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裡不像生活過人的痕跡。
也就是那裡不可能是明霞住的地方。
顧長鳴冷冷地瞥了一眼範老太,範老太往後縮了縮,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她被小王提著,想要降低存在感也不可能。
到了那個大平台,很快就順著繩梯爬了上去,外洞外已經沒有了顧明華和賴喜昌的身影,顧長鳴神色一凝。
小王道:“明華同誌和賴同誌都在那個山洞。”又頓了頓,“那個山洞,其實是明華同誌發現的。”
否則以他的速度,又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準確無誤的發現那個洞穴?
顧長鳴很快就到了那個洞穴,果然就在那裡看到了顧明華和賴喜昌的身影。
顧明華在洞裡不知道找著什麼,賴喜昌卻是等在洞口。
看到他們過來,賴喜昌首先就跑了過去:“顧首長。”
顧長鳴朝他點了下頭,又望向了顧明華:“明華,可有發現什麼疑點?”
顧明華卻是默默地把一個像玩具一樣的東西,交到了顧長鳴手上。
顧長鳴仔細地看著這東西。他是經曆過戰爭的,對發報機這東西並不陌生,雖然他不會組裝,也不會發報。
這東西表麵看著確實有點兒像小孩子玩的玩具碎片,但是他是見過發報機的,特彆是明霞的那台,但是他見過明霞組裝過,也就知道這是其中一個發報機的零件。
顧明華道:“這個是被寧寧抓出來的,她一直玩著,我就拿了起來,然後發現這個挺像當初黃霞打算送給寧寧的其中一個玩具。”
顧長鳴仔細看著,還彆說,不仔細看,挺像小孩的玩具。
同時,他也想起了當初化名黃霞的田中梅子送給寧寧的所謂,那應該就是發報機的零件了。
是想等到安全了,再把發報機組裝出來?要跟什麼人接頭?
同時,他思維發散,又想起了小王告訴他的那個田中梅子發的那個暗號“杜鵑花開了嗎?”看來是真的暗號了。
那她是想發給誰?當時車裡就四個,除了她之外,也就是小王,歐陽還有歐陽警衛員,她想跟誰接頭?
顧長鳴想到了一個可能,懷疑上了一個人。
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時,突然一個“啊”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顧長鳴的思緒,他望了過去。
原來是小寧寧不小心撞開了一處洞壁。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山體洞壁,四周全是堅硬的石頭。顧寧寧好好地坐在那裡,自己玩自己的,手裡抓著其中一個發報機的零件,身子靠在一處洞壁上。
結果人就陷了進去,那裡竟然有一處小洞,細看,竟然是用什麼東西砸出來的。
顧長鳴走了過去,將顧寧寧抱了出來,隨後眼角就掃到了那片凹陷,這一看,他震住了。
那裡放著一個稍微大點的黑色物體,一看還是發報者的零件,因為被寧寧這一撞,那個發報機零件就掉了出來,裡麵裝著的東西,也因此掉了出來。
是一張圈起細針狀的紙條。
他拿了起來。
腦海裡想起來的是,當初明霞跟他開玩笑一樣的話:
“長鳴,如果哪天我犧牲了,手裡有情報,我會把情報放在這個發報機的零件中,你一定要看仔細,是這個。”
顧長鳴眼中濕潤,眼角發酸,當年的他不願意明霞說那些不吉利的話。但是明霞卻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一定要他記住。還說抗日沒有勝利,誰也無法保證他們都能夠活到勝利那年。犧牲是難免的,她一定會努力保全自己的。
——“長鳴,你一定要記住,不能忘了,如果我犧牲了,有情報要傳遞,一定會把情報放在這個發報裝置中。”
明霞的話,猶在耳中。
如今這個發報裝置,就躺在他的手心裡,小小的,卻有著千斤沉重。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發報機裝置裡的細紙條取了出來。
這是明霞寫給他的一封信:
長鳴,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是離開這個世界了。我知道你一定會無法相信這個事實,但是長鳴,你還有我們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地撫養我們的孩子。將來如果你又組建了家庭,記得你我曾經的夫妻之情,好好對待我們的孩子,答應我。你要告訴他,不是媽媽不願意陪他長大,實在是媽媽陪不了了,媽媽在天上會看著他,永遠在他身邊。
長鳴,你聽我說,我被特務盯上了,咱們軍內有內奸,是名高層。還有,我的同學黃雪梅同誌是日本特務,我就是發現她的可疑,才被特務盯上的。
我懷疑黃雪梅同誌已經犧牲了,而在軍內的那名黃雪梅是假的。長鳴,我跟黃雪梅同誌做了四年的同學,又是一直是同個寢室,她情況沒有誰比我還了解。
但我聽說黃雪梅家人都去世了,沒有人能夠揭露她的身份,隻有我。在我調查黃雪梅同誌的時候,被人跟蹤,遭遇到了一場埋伏戰,護送我的同誌們都犧牲了,我也已經身受重傷。
長鳴,我的時間不多了,就長話短說,真正的黃雪梅同誌的後背上有一顆梅花一樣的胎記,他父母就是因為這個才給她取名叫雪梅。她還有一個親人還活在世上,那人就是她的侄子,他哥哥的小兒子,兩歲了。
情報被我藏在了咱們第一次見麵的那棵大樹下,你知道哪棵樹。孩子我是托了老鄉,但我又不太相信她,卻沒有辦法,你如果過來接孩子了,記得,孩子的腳背上被我咬了一個牙印……
後麵的字跡,越來越淡,可能是手上沒力了,也可能是發生了彆的什麼事。
這是明霞留給他的最後一封信。
明霞說她早就懷疑了黃霞是特務,也是因為這個才遭遇到了特務的刺殺,護送她的同誌都犧牲了。
情報另外放在一處,這裡就算被特務找到了,也根本就發現了情報的藏身之處,隻有他才能知道。
這份情報,也隻有他才能得。
他就知道,以明霞的聰明,不可能直接將情報藏在此處,肯定是另外找地方藏,而且是彆人想不到的。
她一直都是這樣,走一步想三步,把所有的都設想到。當年她一點一點地教他,教會他間諜的一些技巧,以便將來能夠更好的識彆。
但這些年,他極少用到,都忘差不多了。
信被他緊緊地捏在手裡,他的眼眶已經通紅。
周身漫延出無儘的悲傷。
他的明霞,就這樣犧牲在特務的手中。
他恨不得,將特務一槍斃了。但是他不能,哪怕是阪田杏一郎,也是他放出去的長線,希望能吊到一兩條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