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華眼底的戾意,也是被寧大哥看在眼裡,他的心裡也有所意動。
之後,他又歎了一聲。
顧明華道:“那段家,可是攀上什麼人家了?”
這也是顧明華能夠想到的一種可能,否則以當時段家的情況,遠遠不可能會上升得這麼快。
哪怕以段家的手段,沒有人在後麵支持,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成就。
畢竟這個服裝廠是寧家捐給政府的,除了一把手和二把手是政府的人,但是當時政府給寧家的承諾,就算寧老爺子不在了,那也不可能那樣地欺負寧家的後代。
就算後來那場運動起來了,但是有那份承諾在,也不會太過分了
除非是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明華就想到了段家,也就隻有段家這個寧家以前的老人,才能知道一些內幕,然後陰了寧家,然後利用這些討好了某些大人物,才能在這十年裡升得這麼快,一舉成為了廠裡的一把手
寧大哥沉默了,好久都沒有說話。
顧明華道:“大哥,你不用顧慮,隻管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這邊可以好好地商量。”
寧大哥歎了一聲:“我本來不想說的,芝芝也不知道這事,知道了又怎樣,隻會徒添煩惱而已。”
又看了顧明華一眼,“不過跟你說也沒事,至少能夠做到心裡有數,萬一以後有個什麼變數,也能應付。”
顧明華點頭,就聽寧大哥道:“段家和寧家的恩怨,其實應該追蹤到四十年前,那個時候我也才幾歲,段可那個時候是我們寧家的大管家。至於怎麼恨上我們家的不知道,但那個時候我們家曾經遭遇過一次大的變動,我爺爺那會差一點就失去了整個寧家對服裝廠的控製權。”
“那時,我爺差一點就中風,後來我爸親自接過企業,最後才翻身的。但那會,日本人很覬覦我們寧家的企業,想要入駐,還想要我爺當這個商會的會長,我爺拒絕了,我爸更是不可能答應。”
“是段可一直勸解我爸,說人家南京政府曲線救國,我們也可以曲線救家族救企業,但是被我爺被我爸拒絕了。後來段可離開了我們家,具體去了哪裡不知道。解放後,他又出現了,搖身一變,就成了當時的政府裡的一個小職員。我爸把廠子捐獻出去的時候,就是他帶著人過來接手的。”
顧明華皺著眉頭,他一直以為是段家一直跟著寧家,然後等到寧家把廠子捐獻的時候,段家也就一起跟著成了廠裡的元老級人物,成了三把手。如今聽寧大哥的意思,好像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可以想象當初的段可想做漢奸,與日本人有聯係,但是這事被寧家拒絕了,他懷恨在心肯定是有的。至於他是自己離開的寧家,還是被寧家趕出去的,這就不得而知了,這事也隻有寧老爺子和寧爸才知道了,但如今這兩位都不在了。
後來為什麼搖身一變,變成了政府的一個小職員,其中有什麼故事,不得而知,因為也沒有人能夠證明段可確實做了漢奸了。
但是顧明華想得比較多。
他畢竟在老顧同誌身邊呆了這麼久,老顧同誌最近一直在為特務的事頭疼,他也就知道了一些內幕的事情,至少比寧家知道得要多。
那個段家肯定就不簡單。
一旁的顧寧寧,自己玩自己的,但是當聽到段家的,她頓時就望了過來。
顧寧寧就想起了原著寫的,如果爸爸分析得是真的,那麼有些覺得邏輯不能的地方,可就能夠連上了。
比如,如果段家姑娘真的嫁給了顧華,成為書裡的女主的話,那麼就有什麼渠道去認識顧華。
隻有這樣,才能夠說得通。
隻怕段家人早就已經牽線搭橋地認識了顧華,或者說認識了的跟顧華有關係的人與事。
顧寧寧皺著眉頭,所以原著中寧家最後也幾乎家破人亡,也是跟顧華有關係?
不過如果是跟顧華有關係的,那麼邏輯也就通了。
隻是……
這書中的顧華,是有多大的能量嗎?竟然哪都有他的事情。
此時,在廚房裡,寧大嫂也在跟寧芝說著這個事情。
主要就是段家的兒子,前幾天又來了寧家,話裡話外的意思,還是喜歡寧芝,想讓寧大哥寧大嫂勸勸寧芝,讓她嫁到段家去。
“段淮離婚了,有一個女兒,說想讓你過去當後娘,說隻要你嫁過去,段家就跟寧家重修於好,到時候給你哥給我調換工作,調到技術部門去,給五級技工,還幫啟明聯係征兵的名額,可以讓他當兵。”
寧芝靜靜地聽著,在聽到寧大嫂說到”要給換好工作”和征兵名額的時候,她突然道:“那你們怎麼想?”視線卻一直盯著寧大嫂的表情。
“怎麼可能,不說你都已經結婚了,就算你沒有結婚,咱們寧家的孩子也不可能去給姓段的當後娘。你哥當場就把人趕出去了。”
“不就是還在染布車間做最苦的活嘛,我們都已經乾了幾十年,大不了再往下乾,還想用咱家的工作來威脅宋家,他段家那是做夢。”寧大嫂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
寧芝卻笑了:“他段家威脅不了我們的。”
語氣裡卻有著輕鬆,一點也不為段家的威脅感到不安。
寧大嫂卻歎道:“如今段家如日中天,誰都不敢得罪他們,我和你大哥唯一擔心的就是怕他們過來順縣打擾你。卻沒有想到你和妹夫竟然過來了,就是擔心段家人會過來,你和妹夫可都要小心啊。
寧芝卻一點也不擔心,隻是笑笑道:“大嫂,你不用擔心,他段家還沒這本事。”
顧家不會主動去惹事,但如果有人欺到自家人頭上,有人挑釁上門,那麼顧家會給予用力的回擊。
隻要段家人敢真的威脅,那麼就是他們滅亡的時候。
但寧大嫂不知道啊。
她還是挺擔心寧芝的,她道:“你和妹夫中午吃過飯後,就趕緊回家裡去,不要被段家堵上。”
寧芝心裡一暖,“大嫂,你放心,我們不會出事的。”見大嫂依然擔心,她心有所動,她道,“大嫂,真不用擔心,誰也不會出事。”
卻發現一點也沒有安慰到大嫂,有心想跟他說有關顧家的一切,但是想到在來的時候,公爹跟他們說的,暫時先隱瞞一下家裡的事情,就又咽了回去。
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既然公爹這樣交待了,那就肯定有他的理由。
隻是暫時瞞著寧家的人而已。
寧芝再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就見到顧明華坐在客廳裡,默不作聲。隻是那一張臉拉得很長很長。
而顧寧寧卻在客廳裡,自己玩自己的。
她是被動地聽了一嘴寧家和段家的事情,一開始是憤憤不平,到後來她已經比較冷靜了。
而寧啟明和那個警衛戰士卻還沒有回來。
都過去兩個小時了,也不知道談得怎麼樣了。
寧大哥和寧大嫂在聽說這事的時候,眉頭緊鎖就一直都沒有鬆開過。
他們家的事情,真的是一頭的爛額。
段家的事情都還沒有搞明白呢,那邊寧啟明就又惹上了這麼大的麻煩。
孫家的事情,看似簡單,但是卻又相當的麻煩,像流氓罪這樣的事情,還不是女人一句話的事情,隻要那個女學生想要一口咬死,那麼他們就沒有辦法證明自自己。
在這個沒有攝像頭,全靠男女一句話的世界裡,隻能認栽。
這些日子以來,寧家撞上的事情,真是一件又一件,而且還都不是小事。
正說著呢,外麵傳來了一陣說話聲。
寧芝或許已經聽不出段淮的聲音,那寧大哥和寧大嫂又怎麼可能會聽不出段淮那大嗓門呢?
兩人的臉色都是一沉。
兩人的表情又怎麼可能逃得過顧明華的眼睛,他小聲問:“外麵說話的人是——段家的段淮?”
還沒等寧大哥他們點頭,就見一個人影已經進來了,見到寧芝的時候,眼睛一亮,他就要走向了寧芝,嘴裡道:“芝芝,你來了?”
寧芝聽著隻犯惡心。
如果說一開始她沒有聽出段淮的聲音,這會又怎麼可能會再想不到?
隻是十年不見,段淮更加讓她感到惡心。
怎麼會有這樣惡心可惡的人啊。
顧寧寧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個叫段淮的男人。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光看外表,絕對會被他的外表所欺騙。
就是眼前這個人,把寧家害得那麼慘的嗎?
就是眼前這個人,最後竟然還把寧啟明又從牢裡被提出來,然後再判了一次,成了死刑嗎?
顧寧寧就想盯著仇人一樣地盯著他。
一張臉氣鼓鼓地。
段淮卻沒有發現彆人的表情,就算發明了,他也不會怎樣,在他眼裡,其他的想法,又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隻要達成自己所想的就行了。
而段淮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心愛的女人回來了。
他心目中的女神,時隔十年之間,再一次出現了他麵前。
但是他的動作,並沒有如意。
他的手還沒有接觸到寧芝,旁邊就已經伸出一臂,已是將寧芝提向自己的身後。
段淮就此望向了那人,是一個標準的小白臉,一看就沒什麼能力。
他皺眉道:“你是誰?”
顧明華隻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並沒有搭話。
隻當他是空氣。
段淮頓時就來了氣,他沉聲再次問:“你是誰?”
見寧芝藏於那人身後,他的臉色更加的難看……
他似想起了什麼,再看向顧明華的眼神,已經是冰涼一片。
就跟盯著盯個死人似的。
顧明華冷冷道:“顧明華。”
這三個字,聽在段淮的耳朵裡,卻是猶如晴天的一聲雷。
哪怕他早就已經猜到了顧明華的身份,但是猜到是一回事,但對麵的人證實又是另一會事。
他道:“你就是寧芝的丈夫?”
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眼前的人,不得不說,眼前的人有著一副好相貌,就連身為男人的段淮都心生嫉妒。
這人怎麼能夠找成這個樣子?
還是個男人?
他道:“給你兩條路,離開芝芝,二是我逼你離開。”
說這話的時候,眼裡閃過的是一抹狠辣。
顧明華卻笑了聲;“想逼我離開?段淮你未必有這能力。”
段淮怒道:“我沒有能力?我一個革委會成員,會沒有能力嗎?真是笑話。”
顧明華卻是滿眼的諷刺,再多的話卻不再說了。
段淮何時見過被人這樣狠狠的下麵子,他看著顧明華的目光是惡毒的。
但是很快他就已經冷靜了下來。
他嚇嚇無知的人是可以,但是他也知道,像顧明華這樣身世清白的人,那是絕對嚇不倒的。
革委會也不是想給誰定罪名就能夠誰定的,除非定的是莫須有。但像莫須有這樣的罪名,是長久不了的。
像顧明華這樣身世清楚白,成分清白,哪怕隻是娶了一個資本家女兒,都不會影響他的成分,也不會影響他的前途。
除非他能夠查出這個顧明華身上有著什麼,然後才能夠將人定死。
就此離去,他又不願意。
但是留下來,又覺得自己隻怕是一點勝算也沒有。
他就望向了寧芝,眼裡全是深情,“芝芝,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一直想把你弄回城,最近我終於有了……”
卻聽顧明華道:“把芝芝兩字給我收回去,這是你能叫的?”
寧芝也道:“請叫我寧同誌,我倆不熟。”
段維卻是一副被傷到的傷心,他道:“芝芝,你真的……”
卻突然見到顧明華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口:“滾!”
又對旁邊的另一個警衛員道:“把他給我扔出去!”
顧明華不想再聽到段淮再惡心把啦地叫著寧芝“芝芝”,這會讓他錯覺,寧芝和這個段淮之間曾經有過一段什麼。
正是因為知道沒有,所以他才要阻止這人。
這人真是太瘋了,瘋得有些過分。
心裡也有點兒理解了當初寧芝明明有好的工作能夠接收,卻還是要義無反顧地把工作讓給自己的大嫂,然後下鄉當知青去。
情願在農村裡過苦日子,也不願意再回上海。
他曾經就聽說,寧芝是有回城指標的,但她就是不願意離開鄉下回城裡去。
那個時候顧明華不理解,這會是真的明白了。
他看向段淮的眼神,就跟看著一隻惡心的蒼蠅沒什麼區彆。
甚至比蒼蠅還惡心。
段淮喊道:“顧明華,你敢!你算個什麼東西?你敢這樣對我,我明天就能夠把你抓起來。”
他叫得十分的囂張。
但他也沒有撒謊,革委會那邊確實有這個能力。
曾經這十年來,有多少的冤假錯案?
但是他的叫嚷,對於顧明華來說,那就跟蒼蠅在耳邊叫沒什麼區彆的。
寧芝也是,並沒有把段淮當一回事。
隻有寧大哥和寧大嫂,心裡有著深深的擔憂。
他們害怕顧明華因此而受到迫害,特彆是寧大哥,他忍不住拉了拉顧明華的道;“明華,還是算了,彆得罪他。”
顧明華朝寧大哥投去一個“請放心”的眼神。
那邊的警衛大哥,已經把段淮扔出去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這在大院裡引起挺大的轟動。
要知道大院裡的,誰不知道段淮啊?
人家的父親,那是服裝廠的實權人物,而段淮此人又是革委會裡的,做事情又是沒分寸的,彆說是在大院裡了,就算是整個北片區那都是有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