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1 / 2)

顧三叔那邊,雖然是在鄉下,但是日子過得其實一點也不差。

他本身是他們蘑菇屯所在的鎮上的鎮書記,顧三嬸也是鎮婦女主任。而他的四個兒子,一個個的也都有出息,雖然沒辦法跟顧大伯和顧長鳴一家比。

主要是,顧三叔一家還明事理,不會憑著家裡兩個哥哥的身份地位就耀武揚威,人家是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實實做事。

所以顧三叔在整個蘑菇頓,甚至整個縣的名聲都很不錯。

如今顧長鳴和顧長春帶著一家人回到了蘑菇屯,過來商談入族譜的事情。這些事情,早在他們回來之前,顧三叔就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後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當然這件事情,自然是不能擺在明麵上的,畢竟顧長春和顧長鳴的職業擺在那裡。要是真有人去舉報,現在正是新舊交替的時期,沒人舉報,那什麼事都沒有,要有人舉報了,雖然不會出什麼事,但是麻煩肯定是有的。

好在,顧家在蘑菇屯那是大家族,一個家族的事情,誰會閒到沒事情乾,專門去乾這樣的事情,真這樣做了,那就是吃力不討好,對自己無益的事。

很快,顧明華和顧寧寧入族譜的事情,就進入正軌了。

特彆是顧明華入族譜的事情,隻有真正入了族譜了,那才是顧家真正承認的兒子,而不是表麵意義上的認祖歸宗。

也隻有讓顧明華真正入了族譜了,得到了顧姓一族所有人的承認,那麼顧明華才是真的入了顧家了。

這也是顧華很不願意顧明華入族譜的原因。

因為他都還沒有入了顧家的族譜呢。

當年他被顧長鳴認回去的時候,正是解放前,那個時候顧長鳴一心在那裡打仗,也沒有什麼心思去搞族譜的事情。後來解放了,顧長鳴又因為國防事業,也是一心地沉浸在事業中,也沒有心思去搞這些,他連回到蘑菇屯的時間都沒有。

等到顧長鳴真正閒下來了,那十年的運動又開始了,就因為顧華的一封舉報信將明霞給舉報了,顧長鳴對顧華有了隔閡,再加上運動原因,不能搞這些封建迷信的事情,這事也就給放下了。

因為這個與那個的原因,顧華雖然名義上是顧長鳴的兒子,但沒有入族譜,人家顧家不認,家族不認。

顧長鳴還是比較傳統的,他把家族看得很重,特彆是當自己和大哥有了那樣的地位之後,他就把蘑菇屯那邊的親屬家族看得非常的重要。

更重要的是,如今顧家的族長是他們這一支的八叔,那是顧長鳴親爸的兄弟,自小對他們三兄弟有恩的八叔。要知道,當年他父母被地主老財迫害之後,是八叔收養他他們兄弟三人,哪怕不在乎族譜,就憑著八叔對他們兄弟三人的恩情,就足夠受到他們的尊重。

不管是顧長鳴也好,還是顧長春與顧三叔,都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也正是因為當年顧家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們兄弟三人,所以如今他們有了身份地位,也就間接回報顧家。

所以沒有得到顧家家族祝福與承認的,哪怕顧華在顧家生活了二十六年,如今回到蘑菇屯,那也沒有得到家族的半點好臉色。

這一刻,顧華的心裡是後悔的。

後悔當年不應該那麼衝動,就直接實名舉報了明霞,如果他再聰明一點,在舉報明霞的時候用匿名,那麼也不會被顧長鳴發現,在顧長鳴翻身的時候,也不會對他有了異樣的看法。

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明白,當年他母親跟他說的那些話。要做好一個特工,光靠手上的功夫是不行的,需要的還有頭腦。

但是當時他隻想到了當前的利益,卻沒有想到退路,這是他這步棋走錯的真正原因。

哪怕心裡再恨再怨,他都不敢輕易對顧長鳴生出那樣厭惡的心思來。哪怕他心裡確實是怨是恨的,也不敢真正沒頭腦地去做。

至於顧明華那邊,他心裡確實是恨不得他去死,馬上去死,這樣自己才能夠有未來。

哪怕恨得牙癢癢,顧華也不敢在臉上露出半點的表情。

他已經錯過一次,真不敢再錯第二次了,否則這一輩子,他就有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那邊的人一直在接近他,想要拉他入夥,但顧華有他自己的考慮,他不敢再做十年前那樣的事情,連個後路都不給自己留。

這一幕,其他人沒有看到,卻都被顧寧寧看到了。

顧寧寧因為對人的情緒波動特彆的敏感,哪怕顧華表麵上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表情,但是那個情緒波動卻正好被她抓住了。

她就開始盯著顧華,在盯著他的動作,隻要他一有不對勁,就馬上向爺爺和爸爸提出來。

如今顧華沒有做出什麼不好的動作,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她如果去說他的不對,反而容易給人造成說謊的假象,這是顧寧寧不會做的。哪怕她再小,也知道這個理。

除了顧寧寧,還有一人也在盯著顧華,那人就是黃斌。

自從得到了顧長鳴的命令之後,黃斌就開始緊盯著顧華的一舉一動,他心裡有一種直覺,那就是如果把顧華盯緊了,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說不定能夠抓到那個特務組織幕後的人。

那個特務組織幕後的那個人,一直都沒有出現,誰也不知道那個老頭是誰,什麼身份。

至於說的是一個跛腳的老頭,萬一這是裝的呢?

這不是開玩笑的,那個代號“老頭”的人,既然能夠藏那麼深,那麼肯定有他獨到的手段與身份,是他們絕對想不到的身份。

黃斌不會隻看表麵的東西,他覺得肯定是有什麼地方是他們忽視的。

但他也不會真的目光隻盯著顧華,他表麵看起來就是一直在顧長鳴的身邊保護著他,但是眼角的餘光,卻是在看著顧華,甚至還有顧華身邊的人,看有什麼人靠近他沒有。

越是這種人多的時候,處於一種燈下黑的情況,越能夠渾水摸魚,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顯然這一切,也是那個組織幕後的人會考慮到的。

黃斌能想到的,人家怎麼可能會想不到?

能夠對顧寧寧做出推人入冰水的事情,又能夠成功逃脫,那麼這個人肯定是在蘑菇屯,至於是誰,有待觀察。

這時候,儀式正好進行到了開祠堂,入族譜,然後念族譜的一幕。

甚至還有給族宗上香的一幕。這一幕,當然按政策來說,是不允許的,畢竟按政策來說,這就是宣傳迷信。

但自從那場運動結束後,這種事情早就在民不告官不究的狀態了。

真正能夠進入祠堂的,也就是顧家的重要人,還有顧明華父女,就連寧芝都不被允許進入,更不要提顧華了。

顧華隻能呆在外麵,哪怕他恨得牙癢癢,要咬斷了牙齒,都沒有用。這是規矩。

這一刻的顧華才真正體會到了那個人說的——“你就算是得到了顧家二十六年的富貴又怎樣,顧家不承認你,你還是什麼都不是。隻要顧明華回來了,那麼你這二十六年來所做的,也不過就是一場夢而已。”

對!就是一場夢,一場美好而不切實際的夢。

既然是夢,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給他一個美好的結局,讓顧明華一家認不了親?又為什麼哪怕是認了親了,也讓顧明華自己退出競爭?

這一刻,顧華有點兒恨範老頭,既然當年都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了,為什麼不斬草除根?不把顧明華直接滅了?或是把他的信心打擊掉,讓他成為真正窩囊的那個人?

顧華心裡突然生起了一種“即生瑜何生亮”的念頭,也有些理解了三國中周瑜的想法。

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啊。

正想著的時候,他的手裡被塞入了一支香。

他抬起頭,見到的卻是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

他的手一抖,香差點就掉在了地上。

但隨後,那雙眼睛的人已經轉身離去,隻見到了那個絕情的背影。

在想起那人遞給他香的一刹那,他聽到的一聲嘀咕:“後悔了?”

就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卻像一把利刃一樣地刺進了他的心臟。

他確實後悔了。

後悔得一塌糊塗。

但是他不敢。

他知道自己輸不起,再做錯事,那麼這一輩子都有可能永遠都翻不了身。

他不敢賭。

顧寧寧跟著爸爸,做著一個又一個的動作,一個錯眼,就感覺到了身後那股很強的憎恨情緒。再回頭的時候,卻隻見到了顧華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裡,眼睛卻是望著祠堂裡的一切,默默地看著。

在他的眼裡,看不到一絲的神情,隻是冷冷地盯著她和爸爸,那目光就跟一條毒蛇一樣,冰冷而刺骨。

後麵就是入族譜了。

但也發生了一件事情。

在蘑菇屯,誰也沒有提出異議,隻有顧華。

他問族長:“顧寧寧隻是個女娃,怎麼能夠入族譜的?她能夠入,那我也應該能夠入。”

見所有人的目光看了過來,他道:“我雖然不是顧家真正的孩子,但是我是父親從小養大的,那與親生兒子又有什麼區彆呢?不能因為我與顧家沒有血緣關係,就直接否認一切。”

心裡又道:或許,我與顧家也有血緣呢?要知道,他和顧長鳴的血型可是一樣的。

誰又能夠證明,顧明華就一定是顧家的孩子,他就不是。

這一刻,他就有點兒恨範老頭那邊,怎麼就那麼快承認了?

特彆是範老太,竟然那麼快地倒向了顧家,直接承認他不是顧家的孩子,而是範家的孩子,這一切讓他很被動。

當時隻要範家不承認,那麼他就可能永遠都是顧家的孩子,與顧明華又有什麼關係?

大家的血型都是一樣的,就隻憑著長相,就否認他的一切,他覺得自己很怨。

正是因為他心裡的不甘,讓他滿腹的怨恨。

自然而然地,也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所有的人都看著他,一副像看傻子一樣的表情看著他。

他心裡一驚,這些話是能夠說出來的?

這時,也確實有人讚同了他的意見。

這個人不是顧家那一族的,而是蘑菇屯另一支的。那人做了顧家的上門女婿,所以也是能夠進顧家祠堂的。這人姓李,人稱李三樣。跟顧長鳴也算是比較近的一支旁親,那家隻有一個老來女,所以招了上門女婿,那人就是李三樣。

所有的人都沒有提出異議,就隻有他。

這讓顧家的族長很不高興,他道:“三樣,你在胡說什麼?”

李三樣道:“老叔,顧華說的也沒有錯,確實不能這樣草率,隻因為明華長得像極了明家那邊的二舅,就把顧華也否認了。萬一當年的事情搞錯了呢?其實顧華才是長鳴哥的兒子呢?畢竟血型是一樣的。”

顧族長道:“血型一樣,不代表就一定是我們顧家的孩子,科學已經證明了,那個是不準的。”

顧族長雖然隻是鄉下的一個糟老頭子,但當年他也是讀過私塾,滴血認親本身就不準,拿血型說事,本來就不能證明什麼。

李三樣道:“既然血型不能說明什麼,那長相也說明不了什麼,這天下長得像的人也不是沒有。你們忘了咱們縣李王兩家鬨出來的那個事了。”

這個李家,當然跟李三樣沒有任何的關係,那是縣裡政法局的一個科員,而王家,同樣也是另一個局裡的一個科員,兩家的孩子竟神奇地長得有點兒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家確實沒有什麼關係。

不得不說,李三樣提出來的異議,確實能夠說明一些問題。既然血型不能說明什麼,那長相呢?同樣也不能說明什麼。這天下長得像,卻一點關係也沒有的人,確實有。自古以來,都有。

不隻是這李王兩家,當年抗戰的時候,還曾經有過地下情報人員潛伏進日偽內部,隻因為長得一模一樣,就冒充了那人,很成功地取到了情報。

顧長鳴沉著臉。

這時顧長春道:“確實有一種技術手段,能夠證明父子之間的血緣關係。”

所有人都望向了顧長春,就聽到他道:“我也是剛剛知道的,那是國外的一種技術,能夠利用血液或是身上的一些組織,驗證出父子之間到底是不是有著直接親緣關係。”

顧長春是公安係統的,他這方麵的消息要比顧長鳴要靈敏得多。

國外已經用這種技術來進行偵破案件了,這能夠給偵破案件帶來多少便利。他自然就特彆的關注此事。

就是因為國外已經有了這樣的技術,顧長春就曾經想,要不要上報高層,把這個技術引進國內,作為偵破案件的一種手段,特彆是對於一些陳年舊案有著直接的幫助。

顧長鳴問道:“真有這樣的技術?”

作為軍人,與這方麵的技術沒有直接的聯係,顧長鳴在這方麵的消息上就慢了一拍,自然沒有顧長春來得靈敏。

顧長春肯定地道:“確實有這方麵的技術。”

他在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當著所有人的麵說的,而是當著顧長鳴和顧族長的麵說的,所以這事也沒有被所有人知道。

顧長春有自己的想法,他心裡就想,在這件事情沒有準確之前,就不用讓所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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