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裡下雪, 今早上起來後還在下，蘇晴都不想下炕了。
昨晚上半夜炕才冷下來的，但今早上這不是做飯麼，炕就又暖和了, 舒服得很。
起來做飯的是衛世國, 唐老太太人老了覺淺，昨天睡得也早所以起得也早, 就去給衛世國燒柴火。
“師母你怎麼沒多睡會。”衛世國道。
“不睡啦, 早起來活動活動。”唐老太太笑道, 雖然隻來了這一小陣子，但是她住得很舒服, 一點都沒有不自在。
因為老伴學生這小倆口真是沒得說。
“師母，我媳婦她最近脈象咋樣？”衛世國一邊煎鹹魚一邊說道。
“晴晴她脈象很穩, 你不用擔心，兩個孩子在她肚子裡肯定是健康成長的。”唐老太說道。
衛世國說道：“最近肚子長得有點快。”
之前都沒啥異樣的, 看不大出來，但是打從這個月開始, 他已經能夠看到一點凸出來了。
唐老太笑道：“那是肯定的，有兩個呢。”
衛世國也是咧嘴笑。
早飯就吃煮番薯跟香噴噴的煎鹹魚了。
家裡這會儲存的食材有不少, 前兩天衛世國還去了一趟郊外, 因為有票據他也沒有省著, 還找其他人換了許多東西, 一次性就背回來了。
屋裡頭的蘇晴已經醒了, 就是懶而已，不過時間已經七點多了, 所以就起來洗漱準備吃早飯了。
米湯, 番薯還有鹹魚, 這一份早餐還是很不錯的。
吃完衛世國去收拾，蘇晴就拿過毛衣開始打，而唐老太就回隔壁屋去看她的醫書去了，蘇晴看過老太太的那些書，全是古籍，十分難得。
衛世國沒一會就回來了，蘇晴說道：“外邊在下雪，你可得在屋裡待著啊，彆往外跑。”
他就是個閒不住的。
衛世國對她這告誡不聽話孩子的話哭笑不得：“下雪呢，我還能往哪去。”
他早就準備了一大捆麥稈，所以這會就開始編織草墊子還有草帽什麼的，就是草鞋也是可以用這麥稈編織的，他都會。
九點多的時候王茉莉過來了，戴著個大帽子來的。
“這大冷天的你咋還跑過來了？”蘇晴給她倒了熱水，太熟了自然就不用泡糖水了，多少夠泡啊，剛開始客氣一下就行了。
“我這不是自己待著沒意思嘛，就上你這來坐坐了。”王茉莉說道。
衛世國就知道她們有話要說，所以他就過來隔壁唐老太太屋裡編，唐老太太也不看書了，這個她也會，所以就坐下來一塊編織聊天。
再說隔壁屋裡。
蘇晴就問王茉莉了，她知道沈從軍是在唐老太太來的當天就回村了的，這都多久過去了，肯定是有情況的，不過蘇晴太懶了，外邊又那麼冷，她鮮少出去，頂多就是去距離最近的剛子嫂那串串門，彆的地方都不愛去。
所以消息就難免不靈通了，這會王茉莉過來，她就問了。
王茉莉臉色有些紅彤彤的。
蘇晴從她一進門開始其實就心裡有數了，因為就是一副少女懷春的樣子啊。
“好事將近了？”蘇晴笑道。
“我們半個月後就辦喜宴。”王茉莉紅著臉說道。
蘇晴目瞪口呆：“半個月後？這大雪天的咋擺啊？”她也知道這會是這樣的，隻要看對眼了就會辦下來，但是這時候不大適合辦喜事啊，冰天雪地的。
“不請客了，就給親戚朋友們發些喜糖。”王茉莉臉頰發燙，畢竟還是黃花大閨女，聊到自己要嫁人的事當然會羞澀了。
蘇晴聞言點點頭，道：“那也不錯，發喜糖也是喜氣，不然這冰天雪地的咋擺桌？不過你們這是不是急了點啊？我還以為你們得明年呢。”
不過明年的話，那也擺不了桌，因為明年會有不少的動蕩跟波瀾，可以辦喜事但一切都得從簡，請客什麼的更是不可能了。
“這不是難得有好日子麼。”王茉莉不好意思道。
蘇晴笑道：“是難得有好日子，還是想趕緊把自己嫁出去啊？”
王茉莉臉色大紅，跺腳道：“你就知道臊我。”
“我這不是為你高興麼，我之前也問過世國了，世國也說沈從軍不錯，還有你家裡長輩們也都說好，我就覺得你嫁過去是差不了的，早嫁過去也好，省得夜長夢多被彆人搶先。”蘇晴道。
“誰能搶得了？”王茉莉道。
“那要是人家陪嫁三十六條腿什麼的，你說老沈家那對父母會不會讓兒子娶彆人家的啊？”蘇晴道。
王茉莉哼道：“誰家陪嫁閨女舍得送三十六條腿啊。”
“沈從軍那麼優秀，這可不一定啊。”蘇晴笑道：“看，這不就把你給迷得不行嗎？”
王茉莉又被臊得臉大紅。
“我還不知道沈從軍長得是高是矮是圓是扁呢，跟我說說看。”蘇晴道。
王茉莉沒好氣道：“啥矮啊扁啊的，他長得方方正正，可比你家衛世國強多了！”
“那不可能，我家世國這樣的可不多見，你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而已，就算對方眼裡有眼屎，你這會都能看出一種風情來。”蘇晴淡定道。
“那你這樣就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了？衛世國在你眼裡都快完美無缺了！”王茉莉道。
蘇晴笑了笑：“那是，我家世國的好外人是體會不到的。”
“不害臊。”王茉莉不知道想到村裡什麼流言蜚語，臉一紅道。
“你今天這臉就跟猴子臉色似的，說變就變。”蘇晴道。
“還不是你，滿口騷話，羞死人了。”王茉莉道。
蘇晴笑了笑，看得出來王茉莉嫁給那個沈從軍應該是差不了的，便也言歸正傳道：“嫁過去後，是跟老沈家一塊住？那邊有沒啥說法？”
王茉莉跟蘇晴關係是極好的，自然也不會藏著這些，說道：“沈從軍早些年就自己跟老隊長申請了宅地基，村裡也有他的一塊地，今年要起是來不及了，明年我們打算再起一個自己的屋子搬出去！”
她是不願意跟老沈家其他人一塊住的，當然了，老沈家那邊也巴不得他們能搬出去呢，這樣可以給屋裡騰出個屋子來給其他孫子住。
“自己起一個屋子可要不少錢。”蘇晴說道。
“老沈家分家了。”王茉莉便道。
蘇晴詫異：“這就分了？啥時候分的？”
“就前幾日，請了族老過去主持分家的，不過那老倆口偏心偏得要死，沈從金那些手表自行車都是用從軍的津貼買的，這些年來不知道寄回來了多少錢，但是分家那老倆口除了給他幾十斤糧食還有五十塊錢，其他全都不給！”王茉莉說起這個，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蘇晴也是不可思議：“幾十斤糧食五十塊錢？這是打發乞丐呢吧！我一個外人都聽說了沈從軍的津貼很高，一個月就得有四十多塊錢？”
這時候一個月四十多塊錢自然是高的，關鍵是沈從軍出門當兵都多少年了？
其實到了這個年紀還有這個履曆，沈從軍是可以往上晉級的，但是奈何是農家子弟出身，想要晉升本身就不容易，再有沈從軍也就上過掃盲班，認識的字特彆有限，哪怕付出幾倍努力最後也是隻能退伍回村了。
不過這些不說，回村之後家裡就給他分幾十斤糧食跟五十塊錢，蘇晴都聽不下去了啊。
每年都能有幾百塊錢寄回家，這麼多年過去得有一兩千給家裡了，但最後卻分了這麼一點兒？
看到蘇晴這麼同仇敵愾，王茉莉心裡也是感動，說道：“我當時聽說的時候也是氣得不行。”
不僅她氣，她爸媽也一樣氣好嗎？見過偏心的沒見過這麼偏心的。
其他兒子是兒子，沈從軍就不是兒子了嗎？
以前沈從軍是沒人疼的，但是現在沈從軍可是他們老王家的準女婿，想要這麼不公平分家，那可得問問他老王家答應不答應！
所以就過去了。
老王家可是村裡的大姓啊，跟老沈家不差半點，而且老沈家那邊的族老也不樂意讓這麼分家了，這樣分還讓他們去做個屁的見證啊？
他們晚節還要不要了？
“最後給了沈從軍五十斤糧食，錢也給了一百塊。”王茉莉說道。
蘇晴卻聽得還是不滿意，道：“這點糧食跟錢也不多！”
王茉莉點頭：“是不多，但是這也沒辦法，那老倆口死咬著不放，說錢都花了，吃喝拉撒都要錢，哪裡可能寄回來一分錢就存一分錢？”
說著咬牙道：“老沈家有那亮堂的磚瓦房，全是沈從軍賺回來的錢，最後卻還要便宜了他們，我們還得自己搬出來！”想想她都是火大。
“搬就搬，以後彆來指望你們養老就行，他們偏心誰到時候就跟誰吃住去！”蘇晴道。
王茉莉說起這個就有點高興了，笑道：“我媽是內行的，直接就讓寫下了養老協議，以後我跟沈從軍會搬出來，將屋子讓出來，但這就算我們給二老的孝敬，所以等以後年紀大了養老，我們倆個隻需要再給點錢跟糧食，絕對不能來跟我們吃住！”
“四嬸子做得很對！”蘇晴笑道。
其實這樣的養老協議要說法律效力那是沒有的，但是寫了這樣的協議村裡人多少就該有個譜！
“起房子肯定是需要不少錢的，我這邊還有點，到時候你要需要就來拿了先去用。”蘇晴跟她說道。
王茉莉真感動了，笑嗔道：“你就不怕我還不起啊？”
“我怕啥，你們倆個都是好的，以後還能差得到哪去？日子肯定過得紅火。”蘇晴笑道。
王茉莉笑著小聲道：“沈從軍他自己存了點錢。”
蘇晴驚訝：“真的？”
“嗯，他也不是傻子，知道他爸媽不待見他這個兒子，所以自己存了點老婆本。”王茉莉不好意思道。
這是沈從軍跟她說的，他也是個憨的，存折本都是提前交給她呢，裡邊的錢存得不多，都是他接了任務另外得的錢，但這麼些年下來也有小幾百了。
所以等明年自己起個房子出來住那是沒問題的，她娘家兄弟多到時候都可以來幫忙。
“可不能叫那邊知道。”蘇晴滿意道。
“嗯，就跟你說說。”王茉莉道：“到時候我就說這是我娘家借我們的，他們能說得了啥？”
蘇晴笑了笑：“那就好，離得遠遠的，以後大家各過各的誰也礙不著。”
王茉莉笑了笑。
蘇晴這下就沒什麼意見了，說道：“原本我聽說老沈家那邊那個情況，我還想勸你的，就擔心沈從軍是個爹媽說啥就是啥的，到時候你就跳火坑裡去了，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真挺好的。”
還曉得要自己留個老婆本，雖然那些錢都寄回家裡了，但縱然有千萬個不是，家裡到底養了他一場，就當是報恩了，往後好好過自己的就好了。
眼看著快十一點了，王茉莉就先回去了。
衛世國也才過來，說道：“媳婦兒，晌午想吃啥？”
“你問問師母想吃啥。”蘇晴道。
“師母讓我來問你。”衛世國好笑道。
蘇晴笑了笑，道：“那就切些肉，燉個豆角乾吃？”
“行。”家庭煮夫衛世國就去泡豆角乾了，還撒了把蘑菇乾一塊泡著，待會一塊燉。
肉是五花肉，切了一塊出來備用。
唐老太太過來幫忙削土豆，待會都一塊下鍋燉，主食就吃饅頭了，玉米饅頭，都是昨天蒸出來放著的，想吃了直接上鍋蒸就行。
午飯自然就吃得很飽了。
衛世國收拾好碗筷後，說道：“我去大姐家裡了。”
“去吧。”蘇晴給他拿了錢，如今這天這麼冷，這雪才下一天呢，但是地上都有一層雪了，就算羊肉拎回家擱著都不怕壞了。
衛世國帶上錢就過來他大姐家裡了，錢給了他大姐。
衛青梅問道：“你媳婦最近咋樣了？”
“我媳婦的舅姥姥下鄉來幫忙照顧了。”衛世國說道，雖然師母已經平反了，但是現在到底還不到時候，所以全都不說。
衛青梅聞言很高興，道：“好好，有她舅姥姥照顧我就放心多了！”
懷著兩個呢，家裡就他弟小倆口，她哪裡能不擔心啊？到時候肚子大了她弟還得上班，一個人在家裡怎麼辦？
她都想著等後邊弟媳婦肚子大了，讓她婆婆過去幫忙照看一下了。
不過眼下弟媳婦的舅姥姥來了，那當然就用不上了。
“嗯。”衛世國點點頭。
“上次青蘭過去胡鬨，你媳婦沒生氣吧？”衛青梅又問道。
“沒有。”衛世國淡道。
“那死丫頭也是個攪事的，上次闖了禍還敢來我這告狀，當我不知道她啥性子，弟媳婦是啥性子麼。”衛青梅沒好氣道。
衛世國沒多說自己那妹子，道：“羊肉我今晚上過來拿？”
“彆那麼早，晚點來拿。”衛青梅點頭道。
衛世國也就先回村了，不過卻沒想到遇上了裴子瑜，他剛從老陳家出來，老陳家喊他過來吃飯的，現在才要回知青處去。
遇到裴子瑜了衛世國也沒打多餘的招呼，自己走的自己的。
裴子瑜自然也不會上趕著去，就是看衛世國如今那一身衣服穿得人模人樣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剛剛在老陳家吃飯，陳雪媽都還說了，今年衛世國全身上下都換了一身新的，說有了媳婦就是不一樣。
不僅是在點他，同時也是在催婚。
畢竟都處對象了，那還不得趕緊結婚麼？
裴子瑜自然也是想的，雖然心裡還惦記著蘇晴，但是陳雪才是他的姻緣，就是他家裡總是不答應，他媽他姐還有他妹，全都不答應，叫他彆娶鄉下的。
裴子瑜回了知青處坐到自己炕上了，就覺得冷了，剛剛在老陳家的炕上坐著，那可是暖和得很，而且陳雪爸跟陳雪媽對他都很好，那些舅哥嫂子們也很待見他。
尤其是陳雪，她也是盼著他能早點娶她的，畢竟今年都十九歲了，過了年可就二十了，真是大姑娘了，再不嫁都得被人嫌棄年紀大了。
他要是結婚就能住到老陳家去，陳雪有個自己的房間，到時候也會是他們的婚房。
當然這不是入贅，就是暫時在老陳家借住這樣子，以後肯定是要回城的，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在鄉下待一輩子。
隔壁女知青的屋子裡頭，蔡美佳正在吃煮雞蛋。
這裡可住著四五個女知青呢，其中就有看蔡美佳不大順眼的，於是就說道：“蔡美佳，你是不是在跟王老六處對象啊？”
蔡美佳差點被雞蛋噎著了：“你胡說啥，我啥時候跟王老六處對象了？”
“你要是沒跟他處對象，那怎麼他隔三差五就給你送雞蛋吃？”這個女知青就笑道。
其他女知青也是看向蔡美佳，都是住在這邊的，誰不知道王老六來找蔡美佳找得最勤快啊？
尤其是蔡美佳還跟王老六的妹妹王珊瑚走那麼近，這難道不是在提處姑嫂關係嗎？
蔡美佳氣得說不出來，但是這話還無法反駁，王老六是隔三差五給她送雞蛋了，她手裡這雞蛋也是王老六給她的。
但是那又如何，又不是她跟王老六要的，是他自己要給的，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這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
“美佳！”外邊這時候傳來喊聲了，不是王珊瑚又是誰？
蔡美佳就借故出來了，不跟她們這些嫉妒她的女知青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