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日都是丁家婆娘說彆人家的長短, 如今可算是輪到她被彆人說了，還是這樣的豔事。
可是惹得村裡頭熱議不斷，甚至於那些不正經的閒漢都不上薑寡婦那去撩騷了，就專門對她撩騷, 開口調戲調戲什麼的, 看看她啥反應。
要是嗔著的，那就說明自己有戲了, 要是拿棍子打人, 那就是沒戲。
一時間在村裡頭丁婆娘的行情是真的好, 不過卻是被那些閒漢家裡的婆娘給罵得體無完膚，說是發情的母狗一樣後邊跟了一群公狗就等著找機會騎上去！
鄉裡罵人的話就是特彆難聽, 不堪入耳的那種。
社員們在這單調乏味的大雪天裡吃著丁家婆娘這個長舌婦的瓜，迎來了一年一度殺豬的日子。
一大早的村裡就跟過年似的一樣熱鬨。
因為難得分肉啊, 一年到底的就等著這一次了，能不激動熱鬨嗎？
蘇晴沒出門, 是唐老太太跟衛世國端著盆去把自家的肉分回來的，這冰天雪地的, 尤其還是大早上，那麼冷, 蘇晴都還在睡懶覺呢。
她對這樣的熱鬨沒興趣。
倒是王茉莉, 剛子嫂, 還有挺著個肚子的黑炭媽她們, 還問唐老太太, 道：“老嬸，晴晴人呢, 她咋沒來分肉？”
“外邊這天太冷了, 地也滑, 就沒讓她來。”唐老太太笑道。
幾個了解蘇晴的就笑了，啥天冷地也滑，這肯定是還沒睡醒吧。
除了蘇晴沒到場，這樣的大日子其他人可都是來了，一個個的就盼著這一天呢。
蔡美佳也知道今天隊裡殺豬分肉，所以也跟著王珊瑚來了。
原本是想來跟蘇晴碰碰麵的，也軟軟態度，蘇晴可以沒有她這個朋友，但她沒了蘇晴這個朋友後生活水平可真是直線下降。
思前想後還是覺得得暖和一下彼此的關係，這樣就能有好處撈了啊。
衛世國跟沈從軍兩個見天的從山裡拎野味回來，不知道多叫人羨慕呢。
而且上次蔡美佳過來找王珊瑚就撞見蘇晴剛好跟衛世國一塊去王剛家了，也看到蘇晴的氣色了。
因為有那些野味的滋養，蘇晴那氣色不知道多好，一看就是不愁吃的，實在是叫人羨慕得緊。
所以今早她也來了，卻不想這樣的場麵竟然沒見著蘇晴人。
湊過來一聽王茉莉問她舅姥姥的話，蔡美佳也嫉妒極了，知道這肯定是在家裡睡覺，等著男人分肉回去養她呢！
心裡真是越想越不平衡，同樣都是人，怎麼偏偏蘇晴的命就這麼好呢？
出嫁前有個疼她的娘家，出嫁後有個疼她的男人，知道她懷孕見天進山裡給她弄肉回來吃。
看看其他女人懷孕了，自家男人都是躲懶的，有一口吃的也恨不得往自己嘴裡扒拉，就她閉著眼睛碰瓷找的這個男人都能這麼寵媳婦。
就這樣的大日子，她都能繼續在屋裡睡大覺，可見一點不饞肉，更可以看得出來平日裡吃得好了，實在是天道不公！
王珊瑚不知道她的想法，看她就盯著肉了，所以就邀請蔡美佳去家裡吃殺豬菜，今天這煮就是她爸殺的，所以也會格外再多分一些豬雜，到時候就有殺豬菜吃了。
這是每年她家都會有的，王珊瑚今年打算多吃一點，因為她可懷著身孕呢！
蔡美佳搖搖頭，道：“珊瑚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哪裡能去你家吃殺豬菜？”
旁邊的王老六趕緊道：“蔡知青，去吃吧，今天我爸會多弄不少豬血回去，還有其他的，讓我媽煮出來那一鍋殺豬菜不知道多香，你一吃保管會喜歡的！”
這樣討好的大好機會怎麼能錯過呢？必須要把人帶回去吃殺豬菜才行啊，這樣跟蔡知青的關係就更進一步了。
說句實話，蔡美佳真是饞肉了，饞死了，不然咋看到蘇晴連這樣的大好日子都沒起來會嫉妒得差點眼淚都掉下來呢？
人家都不稀罕肉了，但是她自打來下鄉後就沒吃過肉，當然在家裡的時候也沒咋吃，但多少也能沾個味，哪裡像在鄉下地方這樣？
雞蛋就是唯一的葷。
所以蔡美佳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但是她還是堅決表示自己不能去吃，她就是過來看看熱鬨的而已。
“我以前沒見過這樣的熱鬨，就是來看看，你們自己吃就好了。”蔡美佳笑道。
王老六急得很，趕緊給自己妹妹使眼色。
“美佳，你要是不過來我家吃殺豬菜那你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了！”王珊瑚自然要幫自己哥哥，她幸福了也想自己哥哥幸福，所以想讓蔡美佳當自己嫂子！
“珊瑚，你怎麼說這種話，我怎會不把你當朋友呢？我如今也就是剩下你這一個好朋友而已了。”蔡美佳歎氣道。
“那你就跟我去家裡吃，你都還沒吃過我媽做的殺豬菜呢，你吃一次就知道了，絕對不會讓你後悔的！”王珊瑚說道。
這好說歹說的，蔡美佳方才答應了，跟著王珊瑚還有美滋滋的王老六過來老王家。
“嬸子，實在是太冒昧了，這是我找人換來的肉票還有錢，嬸子你收下。”蔡美佳肉疼地拿出一點錢跟票，說道。
這原本是要寄回家裡去的，但她實在是太饞肉了，隻得拿出來犒勞犒勞自己了。
“美佳你這可就太見外了，難道我家連請你一碗殺豬菜都請不起嗎？還得收你的錢跟票？”王大娘語氣責備道，心裡卻是滿意，不愧是城裡來的，就是有禮貌，給自己兒子當兒媳婦剛剛好，也就這樣的才能配得起自己兒子，不像蘇知青那樣的，還城裡來的知青呢，滿口噴糞！
蔡美佳心裡一喜，當然也讓王大娘收，一番推辭後，蔡美佳這才收起自己的錢跟票。
隻是這殺豬菜卻不是那麼好吃的，吃完了這殺豬菜，王老六再約她一塊去城裡看電影，她就得答應了。
不過這也沒啥，看就看唄，自己也不會吃虧，至於要嫁給王老六，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絕對不會跟蘇晴一樣墮落嫁給鄉下的泥腿子，她遲早都是要回城去的，到時候她還是光鮮亮麗的城裡人，而蘇晴卻隻能一輩子都待在鄉下圍著灶台轉，這可真是想想都覺得大快人心！
隔壁的裴子瑜也在老陳家吃殺豬菜呢。
如今裴子瑜基本上就算是老陳家的女婿了，這都是見過家長了，大家都是默認了的，今年還要帶陳雪回家裡去見家長過年，等年後再回鄉下了，到時候可就要結婚了。
所以這樣的日子哪裡會不叫裴子瑜過來，老陳家的都叫他多吃點呢。
這樣的態度也是叫裴子瑜心裡舒服，覺得陳家的確好，陳雪也是他的良緣。
他跟蘇晴到底是有緣無分。
隻是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可惜，老蘇家的條件那是真的好啊，比他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他也很清楚，老蘇家除了蘇晴對他愛得不可自拔，其他人對他家就沒啥好印象。
記得有一次上門去，蘇媽媽那話裡話外的還透露出了老蘇家要找的女婿標準，那是絕對不找親家潑辣不講理，姑子驕縱蠻橫的人家，因為全是拖累。
裴子瑜雖然自信但卻也自卑敏感，哪裡會不知道蘇媽媽那就是在說他家裡？
所以他之後就對蘇晴不假顏色了，但是卻更加叫蘇晴欲罷不能。
下鄉其實不用他的，他有一份雖然不咋地但也還可以的工作，隻是小妹求他他才鬆了口，將工作讓給了小妹，然後把要下鄉的消息透露給了蘇晴。
蘇晴她果然就毫不猶豫要跟著來了。
這叫他心裡忍不住的就有些得意，還過去勸過她，但是被他勸完後她卻更加堅定要一塊下鄉了。
不過在嫁給衛世國過後，她卻是變了。
但到底都過去了，他的良緣是陳雪，不是蘇晴那樣衝動的，說下鄉就下鄉，說嫁人就嫁人，簡直不過腦子。
現在是嫁給衛世國還一臉幸福了，等她再過幾年看她還能不能適應這鄉下的日子。
到時候隻怕是要覺得暗無天日了！
他等她後悔的那天！
今日分肉這可是大日子，整個村裡都是洋溢著幸福的味道，那是煉豬油的香味。
蘇晴也是被家裡的豬油香味給香醒的。
家裡分的一等肉不多，也就半斤而已，但半斤大肥肉也是可以煉不少油的。
唐老太太就在煉豬油，衛世國則是在剁大骨頭，這大骨頭沒剩多少肉了，但用來燉黃豆也是美味得很。
除了這個，還有一塊瘦肉，估摸著有一斤左右，以及三根同樣沒有多少肉的排骨，這就是家裡分的全部肉了。
要說多肯定是不多的，但也算是中等層次吧，畢竟也就殺了三頭豬而已，全社員分呢。
蘇晴穿上衣服就出來了。
“醒啦？”唐老太太笑道。
“好香啊。”蘇晴笑道。
一直以來衛世國都沒有帶大肥肉回來，因為煉油香味太霸道了，掩不住的。
所以哪怕帶了五花肉回來都沒煉油，全都那麼吃了，香味沒煉油這麼濃烈，用的也一直是帶回來的花生油或者豆油。
但今天分肉，這可是能名正言順煉油了啊。
隻是家裡也沒彆的肉了，都吃差不多了，就剩今天分的這些了，羊肉倒是還有一些，不過吃到月底也剩不了多少。
唐老太太就要給她夾一塊油渣，不過蘇晴還沒刷牙呢。
她先出來刷牙了，衛世國的大骨頭也剁好，黃豆也備著了，今天就準備要大骨頭的，所以昨天黃豆就泡上了。
唐老太太將煉好的油跟油渣都盛鍋裡，大骨頭跟黃豆就可以下鍋燉了。
不過可不單單隻有大骨頭，還有兩個剁小塊了的豬蹄呢，這是衛世國在殺豬前跑去買回來的，一塊下鍋燉了。
說起來也是有點不好意思，蘇晴懷了這一胎後就特彆喜歡吃豬蹄，隔三差五就得去買一對回來燉黃豆解解饞。
早飯就吃餅子跟黃豆豬腳大骨了。
“師母你多吃點，彆都給我省著，我都吃著呢。”蘇晴給唐老太太夾了一塊有肉的豬蹄，說道。
燉得爛呼，老人也是吃得動的。
唐老太太笑道：“我這把年紀了啥沒吃過，現在可就得先緊著你。”
“我有，見天的吃，以前的地主都不一定有我這樣的日子。”蘇晴笑。
“噓。”唐老太太噓了聲。
“快吃。”衛世國也無奈看了眼自己媳婦，真是啥話都敢說。不知道他家的成分呢。
不過真彆說，他聽他爸以前在的時候說過的，雖然以前祖輩是地主家族沒錯，但日子還真不一定就比現在好。
以前他們這邊都是兩頓飯的，沒一日三頓，但是地主家就比尋常人家多了一頓而已。
其實桌上的東西，再好也沒有好到哪去，沒比現在更好的了。
要隻是衛世國自己，他是斷不會這麼過日子的，這些年來他很少出村沒錯，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外邊什麼情況。
自家雖然從爺爺那一輩就褪去地主身份了，但以前的身份還是在的，是十分敏感的，都得怎麼低調怎麼來。
隻是媳婦懷著身孕，不管如何也是要讓她吃點好的，這才每個月都要去弄一些物資回來緊著她吃。
可是看自己媳婦這樣，這是真不怕他的成分啊，叫他有點發愁。
“我心裡有數的，你怕啥，你看如今師母都平反了，那些人是就蹦躂不了多久了。”蘇晴說道。
衛世國臉色都變了，緊著就起身去看看，好在大門是關著的！
唐老太太也是緊著道：“晴晴，這些話你可不能再說了！”
“膽子肥了是不是？”衛世國也回來瞪著她道。
蘇晴賠笑，給他們倆個都夾肉吃：“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咱們中午吃啥？吃餃子吧，我有點饞餃子了，正好家裡有肉有白菜。”
“我想吃點酸菜餃子。”唐老太太也順著道。
“那中午就包餃子吃？”蘇晴討好看向衛世國。
衛世國點點頭，沒有在飯桌上多說啥，但是私底下了就跟蘇晴說了：“這些話可不能再說，這些不是咱們這樣的小老百姓可以隨意開口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錯了的。”蘇晴趕緊道，就是嘴瓢了。
衛世國便也沒有多言，他去後院看雞了，三隻雞長得挺健康的，等明年開春就能下蛋了。
沒一會沈從軍，王剛還有王鐵就來找衛世國了。
“這大冷天的，你們要乾嘛去？”蘇晴道。
“弟妹你放心，我們就隻是去山裡轉轉。”沈從軍道。
“今天才分肉呢。”蘇晴道。
“哪嫌肉多啊。”沈從軍笑道。
他現在就想天天進山裡弄肉回來吃，然後跟他媳婦快點要孩子，老人們都說了，多吃肉就能生兒子！
當然了，閨女他也稀罕，就盼著早點當爸爸了，最好能跟衛世國這樣，一胎二寶！
蘇晴也就不管他們了，能時常進山去弄肉這也是好事，總比外邊那些個男人一天天的都聚在一起說炕上那點事強。
蘇晴拿了毛線繼續打毛衣，一邊跟唐老太太聊天。
唐老太太也是個很健談的，過來這邊後看到老伴身子骨還算可以後心境也是慢慢平和下來。
蘇晴打了毛衣之後就拿過自己的高中課本開始看。
唐老太太正在給老伴納鞋底，問道：“我看你時常看這些書？”
“嗯，可不能將以前的知識都落下了，以後沒準有機會再用上呢？”蘇晴點頭道。
每天看書的時間也不多，但隻要空閒了她就會把課本拿出來翻，背背語文或者做做數學題什麼的，其他學科該背的背，該學的也學，進程不算快，但也不慢。
唐老太太先是起身出去把門都關上了，這才回來點頭道：“你這麼想很對，機會就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是吧？”蘇晴笑了笑。
“以後沒準高考是會恢複的。”唐老太太低聲道。
蘇晴笑，點點頭後也沒說什麼，她看書不也是打著這個主意麼？
唐老太太很滿意，也是起了話興，低聲道：“以後要是真有那個機會的話，晴晴想去哪上大學？”
她知道老伴學生的媳婦文化水平是很高的，要不然出版社哪裡看得上她的文章？要是真有那個機會，基本上是考得上大學的。
蘇晴也低聲道：“我說了萬一考不上，師母你彆笑話我。”
“這怎會？”唐老太太道。
“我想考清大。”蘇晴道。
唐老太太眼裡就帶著讚賞了，道：“你的目標很好。”
“就是不切實際了點。”蘇晴笑。
“我看你很實際，你彆妄自菲薄。”唐老太□□慰道。
蘇晴笑著點點頭，唐老太太又有些遲疑，道：“將來你考上大學了，那世國跟孩子們？”
“若是高考恢複，那國家肯定就要開始走上正軌了，老師肯定也能夠走出牛棚，師母，到時候你跟老師一塊回京城嗎？”蘇晴低聲問道。
唐老太太朝外邊看了看，門關著沒人進來的，道：“我還不知道老頭子的意思。”
不知道老頭子到時候樂不樂意回去，要是回去那她是要一塊回去的，但要是老頭子不願意回傷心地，那她也不回去了。
“那到時候再看老師的意思，現在說這些還早呢。”蘇晴點頭道。
唐老太太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心裡有個譜也好。”
蘇晴點點頭，她心裡當然有譜了，高考是一定會恢複的，她也一定是要去讀大學的。
但是孩子還小，她是真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