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入我懷》
文/一程煙草
謹以此文獻給潘際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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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這次回國呆多久啊?”
陸靖遠滿目慈和地看著對麵的女孩,輕笑著問道。
初夏時分,陽光熱烈,光線發白,收拾得一塵不染的彆墅客廳一片亮堂堂,充足的光線裡,視野都變得異常清晰。
夏安覺得自己的雙眼就像是高清單反,敏銳地捕捉著陸叔叔眼角的皺紋以及頭發裡的霜白。
記憶裡英俊迷人的陸叔叔終究是染上了歲月的風華。
夏安一陣傷感,臉上卻掛著甜美淡笑,回道:“還沒想好,但這次會呆挺久的。”
陸靖遠連忙勸道:“其實,我還是覺得你留在國內更好一些。現在國內發展得挺好的,北上廣深絕不輸任何發達國家,你讀的是名校,本科文憑國內非常認可,找工作很方便;而且你陸叔叔在這裡,你要是有個什麼也好有個照應。”
“我知道。”
夏安回,正打算說什麼,玄關卻傳來一陣細微聲響,夏安下意識地轉頭看了過去,然後怔怔地有些發呆。
是陸淮。
24歲的陸淮,麵龐英俊,身材高大,比之年少時更添一種成熟穩重的氣息,隻隨意一站,便性感迷人到無可救藥。
當年,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個人,迷得她暈頭轉向不知今夕何夕,於是她這種從不缺人追求的校花竟眼巴巴地開始倒追。
本以為這麼多年,也該淡了。
畢竟,再好看的容顏都會看膩,再美好的肉體都會睡膩,沒有任何東西能熬得過歲月滄桑。
可陸淮這個人啊,她不論什麼時候遇到都怦然心動到想扒他衣服。
所以,栽在他手裡,也是理所應當。
陸靖遠看到陸淮,詫異地咕噥一聲:“一年到頭見不到人影,今天怎麼回來了。”
但很快,就想到正事,聲音冷硬地命令道:“陸淮,你夏安妹妹回國了,過來打個招呼。”
陸淮看也不看這邊,冷冰冰道:“沒興趣。”
陸靖遠氣得頭頂冒青煙了,陸淮卻直接無視了客廳內的兩人往樓上走去。
陸靖遠看著兒子那冷漠的叛逆的樣子,後槽牙都是疼的,他連忙安撫夏安:“小夏安,你彆難過,他一直都這樣。”
夏安笑著回:“沒事的,我都習慣了。”
緊接著,狀似漫不經心地打聽道:“聽說陸淮哥哥開始相親了。”
陸靖遠隨意地道:“安排了幾個,但他一個也沒見,為這事兒我都快愁死了。”
聽到陸淮一個也沒見,夏安那顆被懸緊的心這才被鬆綁,她長舒一口氣,道:“陸淮哥哥也才24歲,不急的吧!”
陸靖遠想起這個就火大:“都24了,連女朋友都沒談過一個,我能不急嗎?”
夏安抿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陸淮其實有女朋友的,就是她,但是他倆一直瞞著陸叔叔。
夏安有些做賊心虛,便端起熱茶淺淺啜飲了起來。
那邊,陸靖遠陡然問道:“你說陸淮是不是那個?”
夏安思緒有些散漫,下意識地接了一句:“哪個?”
陸靖遠有些尷尬地道:“同性戀啊!”
“噗!”
夏安口裡的熱茶全噴了,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陸叔叔,最後還是給陸淮說了句好話:“我感覺他應該是個直男。”
陸靖遠抽了張紙巾給夏安,也跟著笑了起來,他也覺得這想法也挺扯的,但是吧,也不是沒理由的:“這孩子,從小就對女孩子興趣缺缺,以前年紀小沒什麼,但都24了女朋友都沒交過一個,是真的容易讓人想歪,畢竟陸淮不論模樣還是條件都是頂尖的,也不缺女孩子追。”
夏安擦了擦嘴,理智地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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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用過晚餐,陸叔叔便催著夏安去睡覺倒時差。
彆墅有些老舊,戶型自是不比現在,夏安的臥室並沒有單獨的衛生間,她在二樓公用的衛生間收拾完畢回了臥室。
剛進屋,便察覺到一股陰冷的視線,正死死盯著自己。
夏安感受著那目光中如有實質的寒意,翹起唇角笑了起來,她的臥室就在陸淮隔壁,所以,陸淮沒少乾過翻陽台偷香竊玉的事情,看著偷摸到她屋裡的陸淮,夏安把門窗關嚴實了,然後把剛才陸叔叔懷疑他是GAY的事情當段子講給他聽。
本來是想逗笑他一二,但顯然男人沒被逗笑,相反,氣息愈發岑冷,他迫了過來,冷嗤:“我是不是同性戀你不是最清楚不過嗎?”
陸淮很高,188,夏安隻有165,不矮,但是在人高馬大的陸淮麵前,單薄嬌小得像是隻小奶貓。
當渾身清冷的男人步步緊逼,那種強大的壓迫感,讓夏安一陣肝顫。
她知道,這一回,她是真的惹到他了。
高考結束之後,陸淮留在北京,夏安卻去倫敦讀書,兩人異國,好不容易熬完四年學生生涯,她竟沒回國,光想想就知道陸淮該有多氣。
陸淮迫近,掐著她的腰粗魯至極地撕咬她的唇。
夏安對陸淮的愛裡夾雜著太多愧疚的成分,自然慫得要命,連掙紮反抗都不敢。
而這個從來隱忍、小心、克製的男人今夜每一個動作都透著一股瘋狂、狠辣、狂躁的氣息,到後來,眼睛更是猩紅一片。
夏安要死死忍住,才不至於尖叫出聲。
事畢,他從褲兜裡摸出煙和打火機。
“哢”的一聲,卡地亞的打火機躥出一簇暖黃色的火苗,陸淮咬著煙嘴狠狠一吮,煙燃燒了起來,他含了滿口的煙霧,輕輕吐夏安臉上。
藍灰色的煙霧蒙了過來,淡淡的煙草氣息入鼻,夏安不僅不討厭,反倒是覺得這樣慵懶中透著冷戾的陸淮挺蘇挺撩的。
她一顆心“砰砰砰”直跳,被迷得神魂顛倒。
陸淮把抽了幾口的煙遞到夏安唇邊,讓她抽,夏安長得清純乖巧、溫順乾淨,但骨子裡的叛逆張揚、浪蕩不羈,她真不是什麼安分的乖寶寶,她當然抽煙。
這會兒,看著那被陸淮含得濕乎乎的煙嘴,莫名一陣邪念,於是,很自然地湊過紅唇咬了上去,和她家陸淮就著煙嘴間接接了個吻……
狠狠吸了一口煙,又帶著笑把這些煙霧噴他臉上了。
煙霧嫋嫋上升,縹緲煙霧裡的陸淮,麵龐英俊,神情懶散,帥到腿軟。
夏安扭了扭身體,打算換個姿勢賴到這個大帥比懷裡。
嗯,已經決定了,她要一輩子黏著他。
可這不動還好,一動,牽扯出羞澀部位隱晦的痛,她似甜蜜似無奈地嚶嚀一聲,嬌嬌地抱怨起來:“陸淮,你今晚怎麼這麼……激情?”
其實是想用殘暴。
但到底慫,斟酌了一番用詞,選了個最溫和的。
陸淮散漫地看了一眼那微微蹙眉的絕美小臉,聲音沙啞地問:“不舒服嗎?”
那眼神太淡,夏安心肝脾胃腎都抖了一下,她立馬哄道:“沒,很爽。”
艸,服了自己了,狗腿成什麼樣了。
彆人都是妻管嚴,她是夫管嚴。
以後她不叫夏安了,改名叫陸淮的狗腿子。
夏·狗腿子·安各種腹誹,陸淮卻懶洋洋地問起了正事:“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問出這話的陸淮,覺得自己卑微入塵埃。
當年高考,他卯足了勁隻為和夏安同校,好不容易考入名校,夏安卻出國念書。
從此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倫敦。
橫亙在兩座城市之間的,是地球最大的大陸——亞歐大陸,那距離,遙遠到陸淮光想想就絕望。
可他也不能怎樣,隻能等。
等寒暑假,等夏安回國又或者自己出國。
好不容易熬完大學四年,但夏安畢業的時候,在倫敦找了工作。
於是,他隻能接著等,等她哪一天想起自己回國,等她玩夠了漂泊夠了想定下來的時候來找自己。
陸淮覺得自己就像是等待戈多一樣等待著他虛無縹緲的愛情。
所以,今夜的自己,理智崩盤,徹底失態,那些瘋狂、激烈、粗暴不過是他壓抑許久的怨恨。
愛恨愛恨,有愛才有恨,這世間的恨,無不滋生於愛。
他愛她入骨,也恨她入骨,感情濃烈到極致,特彆想弄死她。
但到底舍不得,於是隻能清清淡淡問一句:“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陸淮覺得自己被困在北京這座城池裡,除了等待,他彆無選擇。
夏安輕笑開來,昂著下巴,有些開懷地道:“不會再有下次了。”
陸淮心底那根弦徹底繃斷,他“唰”的一下坐起,顫抖著手拿了褲子穿了起來,眼神之間,掩蓋不住的戾氣和肅殺。
一輩子都等不到一個人。
該有多麼心灰意冷。
乾脆掐死她得了,省得她這麼折磨他。
夏安嚇了一大跳,連忙去拉他,陸淮粗暴地將她甩開,不想再去看她。
夏安焦急道:“你聽我把話說完啊!”
陸淮套好褲子,係好皮帶,然後又去找自己的上衣。
夏安卻直接撲了過來。
陸淮其實可以躲的,以他的身體素質絕對能躲開,但護著她寵著她已經變成了身體的本能,他隻能任由她撲入他懷裡。
她撲得太急,巨大的衝擊力下,陸淮往後踉蹌了一步才站穩。
夏安抱住陸淮,緊緊……緊緊地抓牢,然後一字一頓地道:“我不會再出國了。”
陸淮怔了怔。
夏安卻接著道:“陸淮,我曾拖著行李箱背著相機把萬水千山走遍,我想看看這個世界,我想去尋找這世間最美的風景,但是,陸淮,我花了很久才明白,你就是我要找尋的最美的風景。”
陸淮隻覺得,胸腔之內,他全部的尖銳、瘋狂、怨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甜蜜和溫柔。
他終於等到了她。
夏安鬆開他,抬頭,直視入那亮入繁星的眼眸,語調無比的坦然堅定:“陸淮,你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
“從小到大,我從沒特彆濃烈地喜歡過什麼東西。”
“但是,我就是特彆喜歡你。”
“我曾經覺得我是年紀太小閱曆太淺才會對你著迷,我一直覺得我們的感情會被時間和空間衝淡。”
“可是我錯了,你是最好的,而我隻會越來越愛你。”
“……”
她抱著的,是她一眼就看上、本能地想去糾纏的人啊。
年少時,她甚至不相信愛情,不相信愛情這東西能熬過歲月滄桑,她所追逐的並不是世俗意義上的成功,而是人生的故事,是人生的經曆。
所以,她想跟他走一段,高中那一段。
她花了很久才明白,她不隻是想跟他走一段,她想跟他走一生。
陸淮被那盛大的告白衝擊得頭腦昏昏沉沉,就有一種,艸,老子終於熬出頭的感覺,但是他是個冷靜又自持的人,哪怕心口熱得快爆炸,他也不過是抱緊了懷裡的人,淡然問道:“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