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鳳姐的神識沒有恢複,並不知道張家跟賈母如何交鋒。不過,從賈母的反應判斷,張家必定是以泰山壓頂的姿勢完勝!
鳳姐這裡回去自己的小院子,賈母還在床上裝醉酒。
鳳姐也不管他聽不聽,自顧言道:“好可惜,我本想認認親,結果我們去晚了,張家的外婆舅母已經走了。”
這時賈璉睜開眼睛:“走了,這麼快?“
一條人命這麼快就談妥當了?
老祖宗曲阜沒有呢?
賈璉不敢開口詢問,他麵上鎮定,其實心中油煎一般,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很想報仇!
可是,這則消息傳出去能夠扳倒祖母嗎?
他能殺死祖母嗎?
外婆昨晚摟著他哭得十分淒慘,外婆想告上金鑾殿,大舅舅卻說時間太久,又是難產,若是病逝還可以調查當年的大夫與湯藥,這些都是物證。如今,除了賴嬤嬤這個奴才,物證全無。
這樣的案子刑部根本不會受理,也無法打贏。
外婆隻能選擇忍氣吞聲。因為當時天時地利,他母親難產實在太合乎情理了。
老鬼抖索著,鬼氣已經消散大半,幾乎維持不住鬼形。
老鬼撅著屁股磕頭如搗:“奴婢是老公爺跟前的馬弁,名喚焦耳,跟寧府的的焦大是兄弟。當初跟著老公爺出生入死,故而,奴婢成為老公爺的左膀右臂,老公爺待奴婢十分的寵信。”
“說重點!”
“稟報大師,這些前情往事作證後麵奴婢所言。”
席鳳一哼:“你最好不要騙我!”
“多謝大師。正因奴婢知道老榮府許多陰私,也替老公爺處理過許多的臟事兒。老公爺臨終不忍加害,卻讓奴婢發下毒誓,不得泄露消息半點,奴婢發了毒誓,老公爺讓我繼續留在梨香院安享晚年。”
“老公爺歿了之後,老太太怕我泄密,用砒霜將我毒殺,我無兒無女無有香煙供奉,又是枉死,遂成孤魂野鬼,滯留人間,至今已經四年了。“
席鳳冷哼一聲:“你與老太太之間的恩怨,與我何乾呢?”
老鬼被業火燒怕了,急忙分辨:“老鬼正要說到一件與奶奶相關之事。”
“講來!”
“如今二老爺住在榮禧堂,卻把奶奶一家攆去東院,奶奶可知緣故?”
席鳳翻找一下鳳姐的記憶,卻有此事:“難道不是老公爺的遺囑?”
老鬼嗤笑:“當然不是!當初老公爺落氣在夜半,恰好兩位老爺都不在,隻有老奴與老太太在跟前伺候。老公爺根本沒說過讓二爺居住榮禧堂。卻是老太太不喜歡大老爺,這才在老公爺死後,假托老公爺遺囑,鬼扯什麼因為爵位給了大老爺,對二老爺心懷愧疚,臨終遺訓,讓二老爺留住榮禧堂,兄弟們終身不分家,共享榮華!”
席鳳聞言瞠目,世上竟有如此偏心的老太太?
“你可有證據?”
老鬼鬼叫:“我就是證據!”
席鳳冷哼,這種空口說白話的事情,根本沒有卵用。
老鬼一見鳳姐變臉,頓時嚇得半死,業火煆燒的滋味不好受:“奶奶容稟,老鬼還有密事稟報。”
席鳳對他擠牙膏一樣的做法十分不滿:“再給你一次機會!”
老鬼急忙撿著重要說道:“老太太之所以要滅殺老奴,最主要還不是榮禧堂,乃因大太太之死!”
這一下,席鳳不能淡定了。
大太太不就是她的婆婆?難道婆婆之死有蹊蹺?
“速速稟奏!”
老鬼道:“當初張家老太爺任內閣首輔,兼任太子太傅,負責教導太子讀書,咱們老公爺是太子的武師傅,因此兩家結親。但是,嘉和十三年,上皇廢太子,當時張太傅在朝堂上奏本,死保太子,上皇不準。”
“張太傅當殿參奏上皇,斥責上皇無辜廢太子,誅殺太子外家,有傷天和。上皇大怒,下旨把張太傅下詔獄。張太傅當殿撞柱死諫,被殿前侍衛救下。當時滿殿文武哭求作保,奏對說殺諍臣不祥。上皇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張太傅連降十八級,貶謫榆關喂馬。張家一家老小俱皆發配。”
“當時大太太身懷六甲,驚聞娘家變故,動了胎氣早產。老太太怕張家的事情牽連賈府,遂命自己陪房替大太太接生,下命留子去母。結果,大太太去了,孩子太弱也沒站住,一屍兩命!“
席鳳悚然而驚!
她實在沒想到,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竟然如此心狠手毒。
“空口無憑?”
老鬼道:“我沒有證據,卻有證人!”
“誰?”
“賴嬤嬤,總管賴大的親娘賴嬤嬤,就因賴嬤嬤立下大功,老太太吩咐給賴嬤嬤的孫子脫籍,成了良民,合著府裡的少爺們一樣在私塾讀書,如今已經成了秀才了!”
席鳳驚聞這等隱秘,瞬間刷新三觀。愣了片刻,問道:“大老爺可知這事兒?”
老鬼道:“不知道,老爺因此憎恨張家,從此跟張家斷絕往來。就連張太傅,也以為是自己連累了女兒,最近張家舅老爺回京做官,也沒臉麵上賈府認親。”
“你下去吧,你所言之事,等我查證屬實之後,必定給你一個交代,你也回去想想,想要一個怎樣的交代。”
席鳳因為驅動最後一絲靈力對付老鬼,精疲力竭,卻是不敢昏睡,隻怕一睡之下,孩子不保。
幸虧她之前點了賈璉的昏睡穴,正方便她打坐修煉。足足三個時辰過後,天交五更,席鳳終於把消耗的元力補回來。
席鳳解開了賈璉的穴道,自己躺下睡了。
翌日。
鳳姐被驚醒起身,身邊的賈璉已不知蹤影。
平兒聽見響動,進來伺候鳳姐梳洗。
一時梳洗完畢,端上了早膳,除了一碗碧米粥,還有燕窩粥,一碟子剝好了殼的鴿子蛋,還有各色小饅頭。配菜是寸長的醬黃瓜,青碧的小白菜,還有炒的噴香的花生米,剔了骨頭的糟鵝掌,攏共七八碟子。
十分豐盛了!
鳳姐眼睛一掃,隻看中了那碗碧米粥,小饅頭一樣吃了一個,再把醬黃瓜吃了半個,小白菜吃了一筷子,其餘一概沒動。
原本餑餑就隻栗子大小,四色點心吃下肚,根本不抗餓。
平兒不由勸道:“奶奶,您是雙身子,要多吃些……“
鳳姐搖頭:“沒有胃口!”
平兒又端起鴿子蛋:“這鴿子蛋是太醫交代,說您胃口不好,不能油膩,本來要做成羹湯,您又嫌棄有腥味,這才水煮了。”
鴿子蛋、糟鵝掌,雖然經過處理,在鳳姐這裡依然還是腥得很,聞著就不舒服,哪裡肯吃。
平兒唯有歎息,奶奶懷孕之後,口味越發刁鑽了。
主仆們正在打官司,賈璉回來了。見了鳳姐吃殘的席麵也不嫌棄,撿起筷子就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嘖嘖稱讚:“這糟鵝掌真是不錯,奶奶嘗一嘗?”
說話間,賈璉喂了鳳姐一塊。
鳳姐不願張嘴,賈璉又腆著臉嘻嘻的笑:“小生一番心意,奶奶賞個麵子吧!”
鳳姐隻好捏著鼻子吃了一塊。
賈璉大喜,如法泡製,又用銀簽子挑起一個鴿子蛋喂鳳姐:“奶奶再賞小生一個麵子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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