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蹙眉:“您這話雖不錯。但是你外甥就活該被人算計?我就活該做墊腳石,被人踐踏?”
王子勝夫人心疼的拍著鳳姐的手:“這你安心,你父親三叔都說了,如今再不會幫著二房。卻也說了,大房必須自己立得起,大房鬥不贏,你父親與三叔也不會插手幫你付你姑母。你也莫怪他們,畢竟是一個娘肚子裡爬出來呢!”
鳳姐聞言心頭暗喜,隻要娘家有這句話就好。
她如今代替了本主,在這裡落地生根,那麼,她就要維護自己兒女夫君的權利,不能讓人欺負了去。
不僅如此,小小凡人朝堂,未必她的夫君兒子不能去逛一逛?
坐一坐又有何妨?
不過,這路得一步步走,事兒得一件件的做,想要去外麵開創世界,就得把後院的根基紮牢固。
不然,禍起蕭牆,也不用出去跟彆人爭鬥了。
鳳姐決定利用她母親的愧疚心:“娘親,你們如今雖然兩不幫,可是,二太太兒女成人,老太太偏心寶玉,隻怕日思夜想要替他謀算大房。我與璉兒呢,卻是無所依靠,我公公婆婆您也知道,不拖累我們也就萬幸了。”
王子勝夫人聞言,心裡有些焦慮,後悔不該說漏嘴,老爺可是再三叮囑不能泄露。
王子勝夫人沒想到女兒這般敏銳難纏:“我的姑奶奶,你想怎樣呢?”
鳳姐道:“我想跟張家舅舅聯絡,我如今懷孕在身,出入不大方便,璉兒卻被老太太攛掇,跟舅舅家不往來!”
王子勝夫人道:“所以,你想讓我居中替你聯絡張家親家?”
鳳姐搖頭:“您貿然上門,他們也不會兜攬您,我也不會讓您這般為難。我如今手裡沒有可用之人,您就把忠心的仆人送我一兩個在外頭使喚。我婆婆的冥壽快到了,我想打聽張家舅舅們有何安排,或者預備哪裡去做法事。到時我與璉兒也去,這般不就順理成章跟張家接上了?”
王子勝夫人盯著女兒瞧了幾眼,歎息:“你這腦袋若給你哥哥換換多好啊,都是我親生,怎麼差距那麼大?”
鳳姐這時候自然要順順母親的心意,笑道:“我聰明啊,我撿著母親的聰明繼承,哥哥笨,他撿著父親繼承。”
王子勝夫人聞言笑得開心極了,他夫君王子勝性子倔強,不會轉彎,不然也不會被老太爺壓著不許進官場了。
王子勝夫人高高興興走了:“等消息吧,你奶娘還記得吧,我把你奶兄送過來,替你跑腿。”
鳳姐搖頭:“讓他們家還是住在王家吧,隻讓奶兄一人出來,就說替我開個鋪子做個掌櫃什麼的,這樣子他就可以四處行走不被懷疑了。”
王子勝夫人應了,一路回去心裡隻是懊惱,那樣聰明的鳳哥兒,怎麼不是兒子呢?若是個兒子,她還愁什麼啊!
賈璉也不知道躲在哪裡貓著,王子勝夫人去了榮慶堂告彆時,他才顛顛跑來送他嶽母出府。回頭卻去鳳姐麵前表功:“你相公能乾吧,千金難買的東西,我不花費一文銀錢就給夫人弄來了。”
鳳姐看著風光霽月的賈璉,不忍心戳穿他,卻道:“多謝二爺。為了我,你欠了這些人情債,自古來人情債最難償還。”
賈璉一愣,卻是一笑:“這謝啥,都是份內的事情。至於人情,一家子骨肉,這回他們幫我,下回我幫他們。”
驀然間,鳳姐決定試探一下他:“現在我懷孕了,也不準備再管家務,我們是繼續住在這邊,還是回到那邊去?”
賈璉隨口道:“回到哪邊?這裡本來就是我們……”
賈璉的話戛然而止,神情惴惴不安。他緊張的瞄著鳳姐的眼色,似乎想確認鳳姐聽沒聽出端倪。
鳳姐勾唇:“哦,你說什麼?本來什麼?”
賈璉頓時安心:“我說無論你管家不管家,都不用搬,懷著孩子呢,不宜遷徙。”
鳳姐心中暗喜,看來這賈璉並非表麵那般紈絝不堪。
她隨口閒話:“聽說張家舅舅回京做了禮部侍郎了?”
瞬間,老鬼被一道靈光卷走了。
鳳姐打個清塵訣除去身上的塵埃,再打個法訣,業火化作靈光照在身上,再無一絲兒陰鬱沾染。
這時,鳳姐麵上的犀利之色退去,又變成了後宅奶奶。
這一夜,賈璉並未回府。
鳳姐猜測,隻怕明日賈璉也不會回府。翌日清晨,興兒昭兒攙扶著賈璉回家了。
鳳姐驚問緣故。昭兒卻說賈璉昨夜晚在清雅居宴客,一群紈絝作陪,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故而歇在外頭。
昭兒說話間惴惴不安,生怕鳳姐發飆。
俗話說老虎生三子,必有一彪。
鳳姐無論在王家還是在賈府,都可算是那一彪!
鳳姐心裡暗讚賈璉這個迷魂計使得高明。既擺脫了聯合外人的嫌疑,宿醉又可避免今日的尷尬。
但是,鳳姐是個胭脂虎啊,還是一隻彪悍的胭脂虎。
果然,鳳姐柳眉倒豎,斥道:“二爺喝得不省人事,你們是做什麼的?清雅居?怕是醉紅樓,豔芳樓吧?”
昭兒嚇得跪下了:“奶奶息怒,真是在清雅居吃酒,奶奶不信,可讓人前去查探,看奴婢可有撒謊。”
鳳姐冷哼:“未必你們不能提前對好口風,驢子丟了卻糊弄我去拔樁,打量我傻呢?還不快些兒把二爺攙進去,等著領賞啊?再有下次,皮不揭了你們!”
鳳姐這般發飆,榮慶堂榮禧堂都知道了。
賈母歎息:“這個璉兒,我剛才教訓他,又犯毛病了。鴛鴦,你去勸勸二奶奶,怒大傷身,懷著孩子呢,要好生保養!”
王氏這裡也知道了,卻是冷笑:“這個鳳丫頭,醋勁兒也太大了,自己懷著身子,還要拘管男人作甚,也不怕人笑話!”
周瑞家裡正在伺候王氏洗浴,等下要去伺候老太太用膳,順便探視寶二爺。
她聽了這話嘴巴直抽抽,二太太竟然說二奶奶愛嫉妒愛吃醋,二太太不過是嘴上吵得厲害,哪裡像太太,悶不吭聲就把人弄死。
想著其他三個一起的姐妹金桂、銀桂、玉桂,周瑞家裡案子慶幸當初拚命推辭不做通房這一步押對寶了。
不然,她這個香桂早就成了臭桂死桂了。
王氏嘴裡責怪鳳姐不識大體,心裡卻是暢快得很,璉兒被老太太縱容的聲色犬馬,鳳丫頭想要賈璉上進給她掙誥命,這輩子怕是不成了。
她喜盈盈到了榮慶堂給賈母請安問好。
這個時候,榮府的四個孫女兒元春、迎春、探春、惜春,都在榮禧堂,元春寶玉一左一右挨著賈母,寶玉則是猴在賈母身上膩味:“老祖宗,我不要去書房跟老爺讀書,我跟著大姐姐讀書也是一樣嘛。”
卻是寶玉五歲了,賈政想要寶玉去書房開筆寫字兒。
賈母輕聲安慰寶玉:“我的乖乖金孫,怎麼這般委屈啊。不過,你老爺慮得是。你大姐姐如今要進宮選秀,不能教導你了,你好生跟你老子讀書,隻要你不調皮,你老子敢打人,我自然護著你……”
寶玉卻不依:“不要嘛,老爺教的不如大姐姐好,孫兒一見父親就腦殼疼……”
王氏聞聽這話頓時不悅,她喜歡寶玉卻不能耽擱了元春學習,進宮可是大事情,遂把臉一板:“寶玉,你再胡鬨,仔細我告訴你父親,叫他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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