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乾淨,折射的光將人臉上的紋路照的清晰明顯。
吳靄對盛景鬱笑著,眼尾疊起的每一縷皺紋都寫著不懷好意的狡詐。
早在前幾天拍攝廣告的時候她就覺得從鹿昭化妝間看到的那個背影眼熟。
而在景韻剛出道的那段時間裡,她是有偷窺見過景韻不加遮掩的背影的。
吳靄這個人沒什麼彆的特長,就是記性很不錯。
更準確的來說是她格外記仇,尤其是那次她搞景韻沒成,反被封殺了好一陣,結果錯過了去南方發展的絕好撈錢機會。
想到這裡,吳靄眼裡的怨恨就更多了幾分,含笑不笑的對盛景鬱道:“這些年過去了,你看起來沒怎麼變啊。”
“前不久還聽說你生病了,現在還能出來看鹿昭的比賽,想來你的病也是不打緊吧?”
儘管盛景鬱沒有回答,吳靄卻好似已經認定了她就是景韻。
而盛景鬱依舊不緊不慢,長指浸沒在流水中,不緊不慢的,並沒有打算理會吳靄的嘲諷。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暴露的越多越對自己不利。
她失聲的事情被陳安妮列為高度機密,她不覺得吳靄這種人有必要知道這件事。
所以盛景鬱沒有回答。
也不能說就這樣默認,隻是不想搭理。
早就是撕破臉的關係了,何必在這裡假惺惺。
這人在這裡說了什麼,到後麵還回去就是了。
盛景鬱信手從容,手指翻過,對待指尖的泡沫比對待吳靄要認真。
流水使得吳靄剛剛落下的聲音不那麼單調,卻也更加尷尬。
她最討厭的就是景韻那副清高模樣,恨不得抓住機會就狠踩兩腳:“過去都是看你與人疏遠的樣子,還以為不會有什麼人讓你上心呢。這個鹿昭看來很得你喜歡嘍?”
“我記得鹿昭好像是S級的Alpha來著。”吳靄意有所指的講著,以為鹿昭跟司了了是一類人,“不愧是姐妹倆,行事風格也蠻像的。”
吳靄這話明裡是說鹿昭,暗裡卻是在譏諷盛景鬱。
可盛景鬱在意的隻有明裡。
倏然的,一道寒光刺進了吳靄的視線。
她那看起來放鬆的靠在洗手池邊的動作一下就僵住了,因著重力全都靠在撐著的手臂上,一時間連肩頭都在細微的打顫。
可吳靄一動不敢動了。
頂燈的光毫無過渡落在盛景鬱的頭頂,灰銀色的瞳子沾著金光如一道鋒利的冷刃。
明明是個Omega,迫人的氣勢卻像個Alpha一樣,四肢百骸的,吳靄渾身都冷透了,心底一片寒意。
窗外馬路上殺出來的車止住了道邊喋喋不休的犬吠,流水是此刻空間裡唯一的聲音。
一片死寂中,吳靄的手艱難又緊緊的握了起來。
這場對話是她挑起的,她怎麼甘心就這樣輸掉,強壯淡定的又對盛景鬱提醒道
:“你也不用這麼看著我(),
(),
沒那麼多眼睛盯著,現在托你的福,這小丫頭今時不同往日了。”
“你跟鹿昭的事可是有太多可以討論的話題了,當紅歌手跟隱退天後……”像是又抓到了什麼命門,吳靄說著就笑了,“聽著就很有爆點。”
其實也不用拉上鹿昭,隻她“景韻”二字就足夠了。
上次司了了欲對鹿昭潑臟水,盛景鬱就是這麼做的。
而且哪裡需要什麼狗仔,她吳靄就可以。
她已經對鹿昭下過手了,更遑論這種。
想到這裡,盛景鬱的瞳子又冷了一度。
她就這樣直直的注視著吳靄,雙瞳仿佛在說:“你可以試試。”
那是一種極其平靜的眼神,卻又如臨深淵的寂靜。
吳靄從沒想到跟景韻見麵會是這樣一種體驗,這人長得精致又漂亮,令人看著嫉妒到想要毀壞,卻又好像因此寫上了生人勿進的提示。
她以為這種提示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卻沒想到那雨一波比一波的巨大。
寒風壓境而來,雨絲如冰錐,一顆一顆的往她的身體裡嵌。
不甘,卻也真的扛不住再去挑釁。
吳靄緊攥著手,撂下一句“我還有事”,抬腳就走了。
.
盛景鬱回到觀眾席的時候,主持人剛剛下場。
舞台一片漆黑,隱隱的可以看到鹿昭提著裙擺走了上來。
尋到之前彩排時的定點位置,裙擺順著鹿昭的手傾瀉而下。
昏暗的燈光難掩她昂首向前看的目光,每一個動作都寫著自信從容。
難得的,鹿昭在舞台上少了一點緊張,笑的也漂亮,彈幕一片“啊啊啊啊”飛過,還摻雜著不少彩色麻袋。
鹿昭有信心可以進入到終階考核,隨著伴奏進入,放出的聲音舒緩放鬆:“昨夜又下了一場雨,春風打進來有些涼意……”
燈光隨著聲音柔和鋪展開來,所有觀眾都被鹿昭這聲開口唱酥了。
盛景鬱坐在觀眾席中,剛剛一路回來強撐著淡定的心也塌了半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