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房間裡,鹿昭跟盛景鬱相對而站。
太陽來的燦爛,日光刺眼的從鹿昭背後的窗戶打進來,迎落在門口盛景鬱的身上。
那筆直的身形被光暈染開,虛虛的像是在她身前蒙了一層細紗。
而舞台強烈的光線穿過帷帽,也在輕薄的紗上勾勒出一道身形。
鹿昭從來都沒有在意過這樣細枝末節的事情,即使她曾廝混著丈量過盛景鬱的身材。
而此刻細細看來,盛景鬱落在她視線裡的身形竟真的跟景韻的影子有那麼幾分相似。
頎長而婀娜,筆直如鬆如竹。
鹿昭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手裡捏著的本子暈滿了潮氣,隱隱的有些發皺。
空氣倒湧著順著她的喉嚨滑下去,將正要發出的聲音也裹滿了氣聲,語義隱晦不明:“所以,周老師喊你阿韻,不是我聽錯了。”
盛景鬱是做好準備的,頭點的肯定:“她喊我一直都是喊得我作為景韻時的名字。”
比劃的文字依舊沒有聲音,可這一次鹿昭腦海裡卻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了景韻的聲音。
隻不過過去那位站在舞台上的古人摘下了她的帷帽,長裙翩然,正站立於她的麵前。
她親手比劃出了“景韻”二字,承認了她的身份。
鹿昭覺得其實她是可以懷疑的。
畢竟盛景鬱沒有開口,無法在她耳邊響起景韻標誌性的聲音,可是理智的證據壓不過她心裡的那杆秤。
所以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
她認識陳安妮,認識周煥音,有著跟景韻近乎重疊的人脈。
她對景韻的歌那樣了如指掌,跟景韻一樣都住在南城,甚至在自己最需要人分散注意力的時候,還景韻那樣巧合發了微博……
過去的線索倒序一般不斷的朝鹿昭的腦海湧來,一條條,一件件,細數過來,原來有這麼多。
怪不得陳安妮那晚救了她,怪不得那些看起來自己觸不可及的東西紛紛朝自己走來。
她以為是上天開眼,菩薩保佑,實際上卻是因為她身邊有一個人給她撐開了一把傘,教自己聲樂,告誡自己注意事項,還讓自己的經紀人來幫自己掌舵。
音樂人……
的確,景韻也是音樂人,也不算騙了自己。
“阿鬱,阿韻。”鹿昭輕聲念著,不由得感慨了一聲:“好像啊。”
“對不起,我一直都在隱瞞這件事情。”盛景鬱真摯,每比劃一個字都在看著鹿昭。
而鹿昭對她搖了搖頭,聲音並沒有當初知道盛景鬱利用自己時那樣咄咄逼人,反而是理解:“不要這麼說,畢竟你一開始又不認識我,對自己這個不熟的人不可能一上來就坦白。”
“而且就算你上來說你是景韻,我也不會信的。”可能也是真的被自己設想的場景逗到了,說著鹿昭就笑了一下,“怕不是神經吧。”
這樣的態度遠超出盛景鬱的預期,她
不由得也鬆了一口氣。
勇氣更多了一些,盛景鬱也敢邁出步子,走過去去尋鹿昭。
盛景鬱還有彆的話想跟鹿昭說,也還有彆的動作相對鹿昭做。
可她剛剛走到鹿昭身邊,卻聽到這人小聲喃喃的對自己講了一句:“可為什麼你會是景韻呢?”
距離靠近了,盛景鬱才注意到鹿昭的眼神。
日光順著鹿昭的背影跌進她的視線,刺眼尖銳的將琥珀跌出了裂痕,鹿昭略低著頭,眼神裡藏著一種不好辨彆的晦澀。
為什麼?
剛剛她不是還理解自己這樣做的原因嗎?
在獲得諒解後,鹿昭的反應完全出乎盛景鬱的意料。
她認為她袒露這些,會為她跟鹿昭在一起鋪平道路,可迎接她的不是心意相通後的欣喜,鹿昭表現出來的樣子卻又一次跟她的預想截然相反。
鹿昭的表情明顯,盛景鬱的臉上也隨之出現手足無措的茫然。
她對感情的了解向來都匱乏的,生出的草籽就那麼薄薄的一層,所以也沒有辦法通過鹿昭的這抹晦澀看出什麼,甚至於她心裡現在是絞儘腦汁的不解。
她們已經那樣的親密了。
她過去那樣直白的宣告天下她喜歡自己另一個身份,為什麼在知道自己就是那個人以後,沒有表現出興奮至極的開心呢?
日光劃著兩道影子相對而立,思緒在不停的閃動。
盛景鬱的腦袋裡過了很多種想法,皺眉愈發皺起。
而不知道在哪一秒,有個東西敲了過來。
她目光平靜而直白,就這樣朝鹿昭看去:“我是景韻這件讓你壓力很大嗎?”
“對呀。”像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很直率輕鬆,鹿昭承認著,對盛景鬱笑了一下。
這笑不是盛景鬱深知的那份愛豆的職業假笑,卻也相差無幾。
鹿昭精心掩飾著她在盛景鬱麵前的心虛複雜,笑眼彎彎的,努力不讓眼底的苦澀被帶起來。
鹿昭的確不介意盛景鬱對自己的身份隱瞞。
可她是誰都好,為什麼要是景韻呢?
營銷號說的有一半是對的。
她跟那位退役天後同居了,從某些角度來看,盛景鬱對自己是可以用“寵溺”來形容的。
這些年了,鹿昭當然不怕人言可畏。
她怕的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
她跟景韻之間的差距。
這個人隨隨便便一條微博就有幾十萬的評論,她也是其中一個。
而她自己直到昨天還在跟宸宸為她最近一條微博評論破五萬而感到高興,甚至還小小的慶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