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逃啊 不,因為我是一隻暖寶寶……(2 / 2)

所以——等找到他,讓他幫個小忙,應該不難吧?

畢竟他那麼溫和那麼乖——

“吼!——”

她正神遊天外,一道咆哮的獸吼聲驟然劃破蒼穹。

幺幺被地動震得彈了彈,抬頭去看——

隻見籠罩整個滅虛寒淵的漫天禁製顯露真跡,無數鼎玉龜符開始循著天乾地支的方位迅速流轉,坎位對應的北方星宿傳來古老回應,隨後,一片冰茫的天際忽然幽藍光乍現!

上古禁製的九天伏流重重朝風雪冰霧中的巨大輪廓激灼而去,空氣中立刻多了一股焚燒潰爛的血腥味——這意味著,已經有悟極宗弟子插下一枚魂釘了!

其他弟子心中振奮,怨恨和快意在這樣沒有靈氣的極寒魔域中開始被成百成千倍地放大——

“怪物!去死吧!”

“你就應該死在底下!憑什麼跑出來!”

然而下一瞬,那弟子的叫罵聲忽然噎在喉嚨。

雪霧之中,影影綽綽的扭曲怪物緩緩露出輪廓。就像驟然抬頭,雪山已近在咫尺,巨物恐懼瞬間炸開——

原來那怪物通體冰銀色的鱗片,有兩隻冰冷的異色獸瞳,滿背猙獰冰藍色的骨刺,根本無法形容他到底是什麼。在自殺式衝撞禁製之後,軀體之後的羽翼已經破了幾個校場那麼大的血洞,剛剛又被燒爛了大片身體,已經露出嶙峋森然的白骨。

那應該是極痛的,但是這怪物依然能動,在向他手中的魂釘靠近。

“救……救命……”

然而就在此時,其他悟極宗弟子接連得手,巽離坤兌幾方依次爆出伏流,禁製瘋狂壓下,空氣中的血腥味濃到連潮冷都無法掩蓋的地步,那怪物膨大的身體終於開始變得飄忽透明,化去了真身。

風雪中,弟子隱約看到一道高大人影,垂著手,緩慢走來。

他的長臂垂落著尖銳骨刺,像毒蛇一樣瘋漲。明明體型縮小了無數倍,恐懼的壓迫感卻更加強烈。

那弟子渾身都是冷汗,腿像是被灌滿雪水一般動彈不了。

“彆……彆殺我……”

就在他近到幾乎能看清臉的時候,那人……不,那個像人一樣的怪物,忽然低頭看了看,然後蹙起了眉。

手上,染血了。

怪物忽然停了下來。

混沌狂躁的腦海中恢複了唯一一絲理智。

臟了。

…她會看見。

他皺著眉,片刻後,掌心瞬間竄出一道跳躍的青色冰焰,化掉了旁邊一塊巨大的堅冰,順著岩壁汩汩流淌下來。

他開始洗手。

那名弟子本已覺得自己在劫難逃,但此刻見狀好像忽然又找到了一點力氣,青紫色的嘴唇哆嗦了一會,連滾帶爬地起來,轉頭就跑。

怪物、怪物……

他手中的魂釘還在亮,那怪物隨時都會出現在自己麵前。

弟子腦海中嗡嗡作響,滿腦子都是如何才能活下去,在風雪中跑出了幾裡之後,他忽然看到另一盞藍光,比他手中的暗很多!

魂釘光芒越亮,說明越接近陣眼中心,也就……越吸引那個怪物!

電光石火間,那弟子撲了過去,跪在那閒庭信步的少女麵前。

對不起,他還想活著回去,他也沒辦法……

“你、你手裡的魂釘壞了,不亮了,換我的吧。”

幺幺低下頭。

“嗯?”

他洗完了手。

手乾淨了,可他又看到衣服上濺了一滴血珠。

血跡像花一樣暈開。

看著那朵紅色的花,他淡漠到沒有波瀾的瞳孔終於帶上了一絲暴虐。

為什麼。

玫瑰沒有來。

三天前是玫瑰該來的日子,那是他唯一能確定那個人還在的方式。

她給過他一根木柴,一瓶傷藥,一件衣服,一張床……甚至一個湖。那些饋贈,在漫長到可以讓所有生物死亡的時間裡,偶爾到來,像抓不住的塵沙。

隻有玫瑰,每次來的間隔都相同。

隻要他等,玫瑰就會定期出現。

於是他蜷縮在崖底,等了一天。

兩天。

第三天,他知道玫瑰不會來了。

他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然後,巨大的、很久沒有過的悲傷和絕望席卷了他。漫長光陰裡唯一的陪伴,終於變成了骨刺一般的懲罰。

他咆哮著化出從不敢在她麵前展露的醜陋真身,想衝出去找一找。

可如今七枚聚陣魂釘已經落五,沒有人知道,那漫天禁製寫下的九萬九千九百個符字,全都是對他的惡詛和幽咒。

於是他回到了渺小的人身,還把自己弄臟了。但是…也沒有人看著他了。

高大的怪物緩慢低下頭。

背上很疼,眼睛很疼,心臟也很疼。很冷很冷。

但他麵無表情,穿過冰霧,向魂釘最亮的方向走去。

殺了,全都殺了。

就算他三萬年來沒害過任何人,也還是一樣被拋棄了。

空氣中所有浮動的水汽在一瞬間結成冰棱,晶體折射出千萬重魔影,壓迫感如雪崩,整個大地都在輕微回響,像是在發抖。

當他完全走出雪霧的那一刻,他看到一個少女。

她似乎是嚇傻了。所以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迅速逃離他這個可怕的不祥之物。

少女抱著魂釘,呆呆地看著他一步步走近。

那一刻,冰銀色的長發在風中揚起,光焰照亮了他的下頜線,越前一步,光影交替撫過那副神祇造物般的眉眼。眉骨極高眼窩深邃,圓瞳,一雙琥珀色,一雙極淡。鼻梁高挺鋒利,唇形漂亮,自厭地抿著。

手臂骨刺生長,殺意湧現。

她手中的魂釘開始嗡鳴示警,一聲接一聲地傳來誡吟:

“勿直視!”

“勿觸近!”

“勿直呼其名!”

“速速逃離!……”

他冰冷抬手,是啊。逃啊——

“你怎麼在這裡!”

可那一刻,那個少女,噠噠跑到他麵前,很近很近。

她一把拉住他冰冷的手,掌心溫度暖得像一個火爐。

“你知不知道這裡很危險呀?”

她揚起紅撲撲的腦袋,亮晶晶地看進他淡漠的眼睛,喊得好清晰——

“重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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