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神魔已經數日未現。
秘境向來是獨立的異世界,上古神魔是被封禁在寒淵最深處的,而據各宗派的觀察,秘境出現在寒淵的表層,並不一定會驚動它。
在自殺式撞禁兩次之後,畢竟它重傷是真,現在一定是最削弱之時,正是被屠戮的好時機。
也正因如此,禮蒼彥更需要拿到神器,否則讓神魔重獲眼睛,神力大增,屆時他的屠魔大業將更加難上加難!
禮蒼彥作為靈洲劍聖,率先攜宗門弟子而出。
他還需要一個人。
蘇衣靈知道,蒼彥哥哥要讓寂幺幺也參與秘境之中。
這不是件壞事。畢竟,秘境之中眾生平等不是嗎?
那日寂幺幺耀武揚威的屠龍刺,在秘境中和一般武器沒有區彆。在那裡,更沒有什麼世外高人能幫她。
奈天秘境已經存在了上萬年,比靈洲的曆史還要漫長。隻有神明能不受影響,自由穿梭其中,而寂幺幺——
隻不過是一個廢柴煉氣,身後還沒有宗門的支撐。
她還有囂張的底氣嗎?
…
“重焱!你在看什麼?”
銀白色長發的神魔站在深淵儘頭,轉過頭來,琥珀色的眼睛中有幾分說不清的迷茫。
重焱在寒淵裡與世隔絕三萬年,它能感受到,卻並不知道那移動的是什麼東西。
它似乎很小,在魔域霸主的手中可以被輕易撕碎。
它又似乎很大,像是一個微小世界。
但在那裡,他感受到了…另一隻眼睛。
神魔抬起蒼白的手指,揉了揉那隻淡色空白的瞳孔。
很疼。
這裡被生生剜走三萬年,怎麼會流落在人間?
它被掩藏得很好,但是重焱能夠感受到它。
離得越近,他那隻壞死的眼眶越來越疼,痛感像是一種回憶,讓那隻琥珀色瞳孔中開始閃過一絲暴躁,周身的冰冷骨刺開始焦躁地生長。
如果沒有被使用,為什麼,不還給他?
他都沒有,用兩隻眼睛,看過她。
幺幺卻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你怎麼哭啦?”
我們小魔又被什麼壞魔欺負了嗎?
“不,”重焱滿身的暴躁卻忽然被撫平了一些,悄悄收起劃出衣袖的骨刺,“…沒。”
他看著幺幺黑亮又清澈的一雙鹿眼,輕輕抿住唇。
是她讓他從爬蟲,站起來變成神魔。
現在他想要為了她,變得完整,強大。離開封禁。
他想要拿回來。
但神魔並不知道,當他意念所動,隱秘世界已悄然而至。
在深淵之外,一切都是神魔不熟悉的。
在深淵之內,一切都由神魔主宰。
重焱再轉頭,忽然怔住。
幺幺,不見了。
另一邊。
幺幺一抬頭,忽然也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怎麼看到了天空?
寒淵幽深,常年風雪呼嘯,遮蔽天日,不會有眼前這麼晴朗寬闊的天空。
幺幺再一回頭,重焱已不在原地,方才的場景也完全改變!
一座銀白與漆黑相間的高山聳立在前方,自山巔開始,一條湍急奔泄的山澗像破碎山峰一般,洶湧而來,魔氣森森。
奈天秘境。
一旦進入,要麼死,要麼突破。
幺幺驚呆了,原來秘境並沒有入口,也沒有任何形狀,隻是低頭抬眼的一瞬間,人就已身在其中。
隻能說,劇情力量和男主氣運果然強大,還是把她這個血包給安排進來了——
因為奈天秘境是整個修仙界的盛事,此屆極為凶險,男女主在其中幾次為了正道身受重傷,吐血又抽血再吐血,堅忍不拔,很是在修仙界麵前掙了美名。
幺幺嗬嗬兩聲。
她會靜靜圍觀他們吐血,然後鼓掌。
隻是她不知道重焱現在在哪裡,是不是也被拉了進來,不會害怕得哭出來吧。
幺幺往四周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他的身影,隻好一邊回憶劇情主線裡男女主是如何破境的,一邊順著山澗往上走。
這種環境下落單的確危險,雖然幺幺的血脈能擊退魔物,但她剛才手頭唯一的血靈珠澆灌給了花盆裡的玫瑰種子,誰知道猝不及防就被拉了進來。
幺幺抱著自己往前走,很快,腳步就一頓。
有風,從她頭頂拂過,滑向她的耳後,黏膩又陰寒。
這個樣子的風,怎麼想,都不太正常。
作為一個思路正常的小朋友,幺幺一眼都沒有好奇地往後看,停頓了一秒,然後就直接悶頭開衝。
背後的東西追了起來,幺幺腳下的地麵也跟著震了起來。
還是個大家夥!
幺幺加速往前跑,然而忽然聽見前方也傳來了其他修者的慘叫聲。
到處都有!
奈天秘境出現在魔域之中,給眾人的第一份見麵禮,就是生長在深淵中、被神魔壓製了幾萬年的凶惡魔物。
幺幺祭出了屠龍刺,發現它竟然沒有了神力,就純沉!
她隻好調動起內力狠狠往後一刺,十分不幸地卡住了魔物的鼻孔,直接激怒了它。
幺幺:行,沒辦法了!
她勇敢地哆嗦著舉起了自己細嫩的胳膊。
咬吧,碰我一下就毒死你!
那魔物巨大腥臭的鋸齒已經湊近了她,幺幺的胳膊上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甚至感受到了它的溫度——
然而這時,天空卻忽然被人撕開了一個角。
存在了上萬年的奈天秘境,就那樣,憑空被人用手撕開了。
重焱垂手落在地麵。
幺幺剛本來還覺得自己能應付,這一刻卻是真的嚇傻了。
重焱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來了!
她是不會被吃掉,可是他會啊!
幺幺一瞬間生出無限勇氣,含淚張開兩隻手臂擋在他前邊。
“——重焱,快跑!快躲起來!”
可瞬息之間,他就出現在她的身前。
快到像一陣冷冽的風。
他一隻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手臂抬起,瞬間骨刺如萬箭絢爛而出,在她身後洶湧成煙。
“不跑。”
身後的巨型黑色蠱雕在一瞬間被穿透萬次,重焱卻沒有去看。
他的掌心觸碰到了一點潮濕,讓神魔無措起來,放下手,指腹不安地蜷縮起來。
他想找到眼睛,卻先把她的眼睛弄哭了。
“我送你,一隻,新的。”
“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