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這顆心臟對你至關重要。”
“你必須獲得海神的幫助。”
火焰啪地消散了,留下了東海黑蛇的一枚圖騰。
禮蒼彥感受著渾身的劇痛,眼中又重燃了希望。
蘇衣靈從旁走出,也是一瘸一拐的,不過聲音十分深情:“蒼彥哥哥,我來助你!”
這場戰役中,蘇衣靈和他同生共死,情況相似,這份不離不棄,的確可歌可泣!
禮蒼彥感動地開口,“靈靈…”
蘇衣靈雖然渾身疼,但一想到寂幺幺現在還在那怪物身邊被折磨被報複,她頓時覺得自己的疼好了許多。
等她助蒼彥哥哥拿到了神魔之心,終於能屠戮怪物的那天,說不定還能看到被狂暴神魔折磨的寂幺幺。
那怪物折磨她,然後自己再被無限削弱,這天下終究是他們的!
“蒼彥哥哥放心吧,你難道忘了嗎?我可是錦鯉呢!”蘇衣靈俏皮地說。
“海神大人一定會喜歡我的!”
…
靈洲東部出現了一場小型地動,現在各域人人風聲鶴唳,唯恐神魔降世。
然而當地人小心去探查了,發現原地隻有一條裂隙,沒有彆的東西。
“一定是深海之神的庇佑。”
“感謝海神大人!”
而幺幺被重焱用最後的清醒卷去了無人山坳。
然後,他就再次陷入了意識的淆亂中。
幺幺在他身邊蹲下,眼睛濕漉漉的。
原來他現在不能強行用神力的!
在找回心臟之前,重焱的身體還有許多問題,像炸彈一樣隨時爆發!
這樣怎麼能去深海呢,他肯定都打不過大黑蛇呀!
重焱身後的尾翼已經無法控製,在焦躁地甩著,他蒼白額前隱約浮出魔角,又被他強行壓住。
那枝從玫瑰上嗜咬他的符咒還在身體裡四處侵蝕,他很難維持現在的人形,神瞳帶來的混亂,暴增的力量,依然在他的魂體中橫衝直撞。
神魔在痛苦中之能抬起手,捂住半張臉,心在冰凍中下墜。
“…彆看。”
他想回贈她,卻失控了。像個…廢物。
從出生,到現在,都是——
“我不看。”
她乾淨清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重焱,我閉著眼睛的。”
幺幺真的緊閉著雙眼,然後朝他伸出手。
都不需要看,重焱整個人像冰塊一樣,幺幺能直接感受到。
她的掌心輕輕貼在他的身上,淺金色的靈流探入重焱的經脈。幺幺也是第一次嘗試這樣做,所以她閉著眼睛,很小心地感受。
好冷好冷!
他的經脈像是被冰水浸透,遊走著針刺一樣的東西,紮在他的每一寸血肉,如同身中圈禁。
幺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難道那就是符咒上的東西?!
她一邊在心裡痛罵禮蒼彥,一邊嘗試著去融化那冰刺,用靈流包裹住它,發現竟然真的有用!
寂家血脈,除了身體外的血窟窿,竟然還可以治療經脈內府——而在原來的劇情裡,血包幺幺就隻是被瘋狂割血灑血,根本沒有開發出她真正的能力。
幺幺閉著眼,一時渾身盈滿了流金色,小心地一點點融化過去。
重焱卻很抗拒。
他冰冷的手指戰栗著攥住她的手腕,抗拒她繼續感受他身體裡混亂不堪的狀況,尾翼一掃,撞飛了旁邊的幾棵樹木。
幺幺依然聽話地閉著眼,沒有睜開看。
但她語氣卻嚴肅:“你乖點。重焱。”
她既然這麼強,她要弄明白重焱這樣的原因!
攥住她的冰冷的指尖一蜷。
可她……好熱。
隨著靈流的覆蓋,幺幺的體溫越升越高,繃緊的小臉漸漸變成了一顆紅蘋果,但是她卻感覺到自己對靈力的掌握越來越熟悉。
她的靈流融化了許多冰刺,然後漸漸向上,小心地碰到了重焱那隻冰冷的瞳孔。
除了那些刺激他的符咒,重焱的混亂也和這隻眼睛有關。
當靈流柔和湊近一瞬間門,觸碰過神隕之瞳的幺幺,再一次擁有了神魔的視角。
於是,她看到了神魔眼前雜亂無序的畫麵——天地人間門無數的場景,無數的麵孔,他們和藹,親善……和重焱在寒淵的三萬年孤寂,完全不同。
一幅幅,一麵麵,眼花繚亂。
那個人用重焱的眼睛,幸福地活了很多很多年。
而幺幺終於明白找回的眼睛為什麼給他力量,又讓他痛苦。因為重焱的眼前甚至能看見他自己——
他的右眼看到了第三視角的自己,可是人怎麼能自己看到自己呢?這說明,那個奪走了他眼睛的人,曾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
打落深淵,剜眼剖心,匍匐在地上的少年神魔。
看著他用儘全力從地上坐起來。
看著他得到第一枝玫瑰,然後祈求下一枝玫瑰的降臨。
就算視角無法傳遞情感,那畫麵也變得極度嘲諷——
下一瞬間門,幺幺就感覺到掌心下的重焱如墜冰窟。
他在失控地憤怒。
神魔最寶貴,最乾淨的玫瑰,被惡心地注視了。讓他想要毀掉一切,毀掉眼睛,毀掉自己。
而幺幺也終於明白徹底搞明白那符咒的險惡——
它就如同惡詛,不停地刺激神魔,圈禁他的力量,而重新找回神瞳又使他的神力暴增,一使用神力,就會陷入狂暴與自毀。
然後不停地自我削弱,自我扼殺。
怪不得那日飛舟上的人沒有繼續苦戰,他們在等著神魔自己殺死自己,更沒有力量去奪回自己深埋海底的心臟!
四周在一瞬間門降溫,所有樹木齊齊霜凍裂開,山巒崩碎成塵,空氣隨著上古神魔意動,風中開始瘋狂彌漫冰霧雪片。
嘶——嗬——
但現在重焱不是一個人了!
幺幺在他失控的那一刻,把周身的靈流催動到最大,感覺到自己渾身熱乎乎冒煙的時候,終於——
她溫暖滾燙的靈流包裹住了那隻眼睛。
讓重焱痛苦的畫麵,被她溫柔地隔絕了。
…
重焱猛地睜開眼。
好像過了很久,又似乎隻是一瞬間門。
他已經不痛了,渾身的經脈還殘留著暖意,是從未有過的溫暖,就連蒼白的指尖都有了一絲溫度。
可四周已如寒淵。全是冰雪,一片荒蕪。
山坳間門已經被冰雪覆蓋,樹木冰凍開裂,成片垂倒,如同被天災席卷過的場景。
重焱反應了片刻,然後倉促地從地上站起身,某種恐慌像雪山一樣壓下來。
他失控,把周圍變成了深淵。
…她被嚇跑了。
重焱的唇張了張,卻沒能發出聲音。
他站在那裡,像不祥的冰冷雕塑。沒有溫度的怪物。
世界頃刻間門孤寂下來。
不遠處的雪堆卻忽然簌簌往下掉落。
然後,被他失控製造出的一片冰封雪跡中,探出了一顆紅撲撲、熱乎乎的腦袋。
幺幺甩了甩頭頂和鼻尖上的積雪,彎彎的睫毛上還帶著冰花——
“重焱,這是你給我下的雪嗎?”
真好,重焱冷冰冰,她剛好熱乎乎。
他們是最適合貼貼的好朋友!
而重焱怔忪地看著她,半晌做不出回答。
“謝謝你哦。”幺幺的身體舒服多了!
她帶怪物走出一場暴雪。
還向怪物的寒冷致謝。
重焱琥珀色的雙瞳看著她,走過去,半跪在她麵前,把她撈出來。
那隻是柔軟的,溫暖的,一小團人。
可神魔圈著她,所有失控的,倉皇的情緒,全都變得溫暖乾燥。
最後,變成一種祈求。
如果他一生被剖心剜骨,都是為了換來她的出現。
求你…隻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