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貴女們沒有跟隨進入亭子,沒多久便拿著紙鳶散開了。
此處驟然安靜下來,太子的隨從在外側杵著,孫嬤嬤和銀瓶也不敢貿然上前。
東宮的侍女置備齊全,三兩下就捧出一個烹茶小泥爐,還有幾提的點心盒子。
她們笑嘻嘻的朝孫嬤嬤兩人道:“我們伺候即可,嬤嬤儘管歇著。”
孫嬤嬤哪能跟她爭這個,帶著銀瓶退讓在外頭。
銀瓶恨恨咬牙:“太子殿下打定主意要利用我們姑娘,給自己做名聲呢!”
各家小姐不遺餘力的誇讚,她可都聽見了!
茶水糕點被一一擺上,甚至涼亭的外圍還懸掛了遮擋的紗簾。
紗簾不擋人影,影影綽綽的,卻好像一道屏障,把這一方小天地給圈了起來。
曲凝兮蜷著柔軟的掌心,坐立難安。
她等著太子開口,但是裴應霄一言不發,還悠然地執起茶盞,垂首品茗。
沉默得讓人心慌。
曲凝兮的目光投向亭子外麵,估摸著旁人聽不到他們說話聲,她必須有所表示了。
她背過身,在裴應霄瞧不見的角度,下狠手一把揪紅了自己的麵頰。
白皙柔嫩的小臉蛋,立時浮現醒目的紅暈。
曲凝兮疼得霧眼蒙蒙,小聲道:“今日得遇殿下,臣女心中歡喜……”
不在人前的裴應霄,淺淡的笑意依舊銜在唇畔,似乎已經將溫潤刻進骨子裡。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她,“有多歡喜?”
曲凝兮可不會被眼睛所蒙蔽,越是美麗的事物,越具備毒性。
她瞅著眼前這張昳麗麵容,半點不敢掉以輕心,繼續剖露心跡:
“若沒有那夜巧遇,恐怕殿下永遠不會留意到臣女,臣女忐忑之餘,定然對此事守口如瓶。”
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明確讓對方知道,她絕不多嘴。
希望太子能高抬貴手,就此放她一馬。
裴應霄眉梢微揚,卻不提那天之事,道:“方才,孤遇見了彥檀先生。”
曲凝兮心頭一跳,花林就這麼大點地方,遇到也不稀奇。
她猜,他知道一切,索性也不隱瞞,“家中長輩讓臣女與彥檀先生相看,不過,我們絕無可能。”
爹娘或是姑母,全都鉚足了勁兒想拉攏文人,因為大桓安定已久,朝中文臣權柄更重。
太子定然一眼看穿了其中的小盤算……
“你和他絕無可能,那你和誰可能?”裴應霄略有幾分漫不經心。
冷不防這麼一句拋過來,曲凝兮被砸懵了。
拿不準此刻是否需要趁機再次表明心跡,她眉頭一豎:“殿下……臣女不敢有非分之想,隻要在背後默默望著殿下就夠了……”
說著抽抽小鼻子,哼哼唧唧,話本裡都是這麼演的。
這樣拙劣的演技,簡直讓人不忍拆穿。
裴應霄一揚手,把一枚穿了紅線的乳白色小珠子放到她手心裡。
曲凝兮猶豫一瞬,順從接住,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望他,不解其意。
亭子外的日光,透過紗簾傾斜入內,映照在裴應霄臉上,高鼻深目,薄唇輕挑。
他道:“曲姑娘對孤一往情深,便以此物相贈。”
曲凝兮愣了一愣,沒料到突然展開了私相授受的環節,緊接著聽他笑眯眯道:“每一個背叛孤之人,都會被留下一截指骨。”
此話何解?
曲凝兮瞪著一雙滴溜溜的葡萄眼,盯在那枚小巧的白色小珠子上。
它呈現一種渾白玉色,居然是——指骨?!
手掌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串著紅線的小珠子‘啪嗒’落在石桌上。
曲凝兮花容失色,差點尖叫!
領著大夫回來的鳴恩跨步入內,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正好聽見了殿下最後那句。
他不由嘴角微抽。
誰人那麼有空,殺個探子還去挖骨頭打磨?
顯然曲凝兮當了真,整個人顫抖著,還在極力假裝鎮定。
裴應霄俯身在她耳畔,嗓音低沉:“這樣的孤,你也喜歡麼?”
曲凝兮胡亂一點頭,含淚說:“……喜歡……”
裴應霄似笑非笑的:“既如此,把它留給你。”
嬌滴滴的小姑娘,把自己的唇瓣抿得嫣紅,細聲細氣朝他道謝。
裴應霄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舌尖輕抵上顎,可真是努力。
她會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