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凝兮飛快地把自己的小手抽了回來, 仿佛誤觸了火舌一般,碰不得。
她背過手,指尖輕輕一撚, 濕漉漉的……
都不敢抬眼打量裴應霄,常說燈下看美人, 有彆樣風情,其他人是怎麼個樣子曲凝兮沒見過,隻知道此刻, 他淺笑嫣然的模樣, 像是狐狸成了精。
要來吃人,吸i精氣的!
屋子裡傳來了些許動靜,應是銀杏她們泡了澡出來了。
曲凝兮生怕被發現了, 顧不得太多, 一把抱住了裴應霄,“為了殿下的英明, 還是快些回去吧。”
她剛沐浴出來,身上還帶著熱乎乎的香氣, 又暖又軟。
那一層軟厚的雲團, 緊貼在他腰腹處。
“讓孤回去, 還這樣抱著孤?”
曲凝兮收緊了雙臂,小聲道:“我的心中萬分舍不得殿下……”
她也沒抱多久就鬆了手, 一臉克製,好言相勸:“但是殿下快走!”
又來哄他了。
裴應霄似笑非笑的,托起她的小臉蛋:“孤很記仇的, 記住了所有的謊言。”
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叫曲凝兮反應不過來。
這人不僅不見好就收,反而低頭親了下來。
“唔……”
唇齒相接, 她眼睛都瞪大了,分明聽見屋內的腳步聲,已經走了出來。
是映楚和銀杏的聲音:
“那湯池真是太熱了……”
“小姐,小姐去哪了?”
映楚便罷了,是知情者,可是銀杏年紀小,很容易在孫嬤嬤那裡露餡。
曲凝兮緊張至極,掙紮起來,卻被圈在他懷裡,仰著頭,讓他親了個徹底。
近了,很近了,映楚察覺她不在,第一時間往外尋。
就在這時,裴應霄鬆了口,直起上身,大拇指指腹撫上她嬌豔欲滴的雙唇,抹去那亮瑩瑩的津i液。
緊接著,他一翻身從廊下躍了出去,足尖輕點,上了屋頂。
宛如流星颯遝,乾淨利落。
正好到門口的映楚和銀杏二人,半片衣角都沒瞧見。
“小姐,在怎麼到外頭吹風來了?”
曲凝兮一個大喘氣,回過神來,傻愣愣一眨眼。
她的小心臟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嘴唇蔓延著熱意,“我沒、沒事……”
她抬手,捂住了雙唇,生怕說話間就把裴應霄的氣息給泄露了。
這長廊底下,左右設立了紅漆木雕坐凳欄杆。
雖說高度不難翻越,可在刹那之間,躍過坐凳欄杆,再跳上屋頂,屬實考驗一個人的身法。
裴應霄的動作太快了,即便是她這個近距離目睹者,都沒能及時捕捉到。
“小姐?”映楚感覺她怪怪的。
曲凝兮往屋裡走,“我困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她步伐匆匆,把人帶進去,不敢往屋頂上打量哪怕一眼。
*******
第二天一早,丁雪葵就到曲凝兮的屋裡探望,說給她請大夫過來。
曲凝兮沒病,已經在苦惱今晚用何種理由拒絕共浴了。
不過……她為什麼一定要拒絕?
就因為太子殿下介意?
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左右都是姑娘家,雖說曲凝兮沒有在旁人麵前裸i露的習慣,但泡溫泉還是熱鬨些才有興味。
裴應霄已經啟程回京了,她今天都沒見到一麵。
管事的畢恭畢敬,殿下吩咐了,她們隻管玩自己的,無需拘禮。
太子日理萬機,去留隨意,把五仙居留給三個姑娘,慷慨得很。
丁雪葵說機會難得,要把裡麵每個湯池都泡一遍。
曲凝兮同樣有這個念頭,想與她一起,還想把陸焰花帶上。多湊一塊處著,肯定能很快相熟起來。
按理說,她和陸焰花私底下的接觸也有過幾回了,可兩一直仿佛陌生人一般。
存在著難以跨越的距離。
陸焰花知道她和裴應霄的私情,也一起經曆過被死士刺殺,那天在林中還解下鬥篷給她呢,難道不應該就此親近起來麼?
還是說,對方其實心有芥蒂?陸焰花喜歡太子麼?
除此之外,曲凝兮想不通。
她和陸姑娘沒有成為友人,突然被卡在半道上了。
午膳時,三個人在花廳裡入座。
沒有裴應霄在,曲凝兮和丁雪葵都沒那麼拘束。
山莊裡的廚子手藝不錯,備下了許多道精致小碟,分量不多但菜式豐盛,幾乎跟昨日太子在時的規格是一致的。
其中的芙蓉燕菜、白鱔絲、醬潑肉做得很好,曲凝兮忍不住多下了幾回筷子。
她最滿意的,還是魚脯丸子,細膩滑嫩,把‘鮮’之一字,發揮到了極致。
據說這魚丸做起來講究,從打撈殺魚到剁餡,用時非常短暫,它甚至還在動彈。
山莊裡自養的魚兒,就近取材,當然是好。
曲凝兮吃著吃著,留意到了陸焰花。
發現陸姑娘吃飯也麵無表情,看上去沒多大興致,而且,她吃的很少。
想來先前碰到她肚餓,並非偶然,是因為陸姑娘挑食。
曲凝兮想了想,向她推薦了魚脯丸子,好歹吃兩顆墊墊肚子。
陸焰花扭過頭來,“多謝你的好意。”
但是她沒有動筷。
曲凝兮見狀,以為她不喜,沒有繼續多管閒事。
誰知,陸焰花禮尚往來,也給她推薦了一道菜,是燒紫蓋兒,裡頭有冬筍。
曲凝兮不由問道:“陸姑娘為何不多吃點?”
陸焰花擰眉,答道:“我不宜多食。”
不宜?莫不是身子哪裡不舒服?
曲凝兮猜測她是有點小毛病,胡老太太年紀大了,胃部時常不適,忌口之物也多,大夫反複囑咐不可貪食。
若真如此,旁人反而不好勸。
飯後,三人挪步去了明綠館飲茶。
此館四麵通透,圓形大窗框住了庭院裡的景致,置身其中叫人心曠神怡。
奉茶的侍女說,下雪時候更是美景一絕,往年太子伴駕來此,會把明綠館布置成他的畫室。
一年中就冬天會來這個山莊,平時館內收拾得乾乾淨淨,這會兒也看不到半幅太子的墨寶。
她們就隻喝茶,說說話。
丁雪葵瞅著無所事事的陸焰花,問道:“陸姑娘和太子來此,就是為了泡溫泉麼?”
那豈不是跟她和晚瑜一樣?純玩?
太子還特意陪陸焰花過來?
“到了溫泉山莊,不泡溫泉做什麼?”
陸焰花豈會聽不出丁雪葵三番兩次的試探,他斜一眼過來:“丁姑娘是為了吃飯?”
方才丁雪葵胃口很好,吃了不少。
丁雪葵衝她皺皺鼻子,回頭小聲道:“晚瑜,你有沒有覺得她有點囂張?”
曲凝兮:“……”
不知道,不好說。
沒那麼熟的情況下,許多問題不該問的,太過唐突。
茶水剛喝完兩杯,明綠館外頭,隱隱傳來一陣喧鬨聲。
丁雪葵正無聊呢,忙讓丫鬟出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銀杏也跟著去了,好一會兒,外麵的吵雜聲沒有停止,反而還有靠過來的趨勢。
在這玉泉山莊,還是太子的五仙居,誰人這般放肆?
銀杏小跑著回來稟報,道:“是雅平郡主來了!”
“雅平?”丁雪葵沒想到是她,“她怎麼來了?”
銀杏皺起眉頭:“雅平郡主指使著下人,差點跟管事的打起來,因為被攔著不讓進,她非要硬闖!”
“什麼?!她好大的膽子!”丁雪葵吸一口氣,睜大雙眼。
曲凝兮不解:“她是來找太子的?可殿下此時不在。”
銀杏一搖頭,道:“應該不是,小姐,郡主知道太子不在,硬是要住進來,還叫囂管事的敢與她動手試試。”
陸焰花斜靠在椅背上,道:“以下犯上,打一頓也不為過。”
“管事的哪敢真的和她動手,”銀杏口齒清晰,還學了雅平的一句話:“她說太子殿下為人寬和,五仙居都住了三人,肯定不介意多她一個,到時候打起來,殿下知道了會責備誰呢?”
管事的立即被這句話給唬住了。
確實,一直以來太子仁善寬厚的形象深入人心,五仙居如今有三位嬌客,多來一位郡主,他或許會一笑置之。
若是其他人,管事的當然不會忘記自身職責,沒有主子的吩咐不讓人入內。
但是雅平實在太過蠻橫無理。
她打定主意硬闖,梗著脖子看誰敢傷她,一副要硬賴的架勢。
尋常的大家閨秀,知難而退,哪個會這樣沒臉沒皮呢?
管事的攔不住雅平,郡主帶著幾個有力的粗使婆子,一路推搡著進來的。
丁雪葵歎為觀止:“這也太過了,仗著殿下好脾氣,如此沒有規矩!”
等殿下知道了,不教訓雅平,隻怕太師大人又要憂心儲君太過軟和了。
俗話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此話有幾分道理。
雅平死皮賴臉的,她不怕跟人動手,也不怕把事情鬨大,反叫管事的不好做。
他很難為了攔住一道門,跟郡主的人動乾戈。
已經派人去稟報了太子,不過從玉泉山莊到尚京,這麼一來一回快馬加鞭,也要費時不少。
今晚隻能讓雅平住進五仙居了。
雅平得償所願,進來後詢問丫鬟,曲凝兮在哪,竟是衝著她來的。
丁雪葵坐不住了,從明綠館出去,也不跟她客氣:“雅平,你彆鬨了!”
雅平正走在一個小拱橋上,當即提著裙擺下來,“我鬨什麼了?”
她一招手,從身後侍女手中拿出手令,是請求過陛下允許,才到玉泉山莊來的。
話雖如此,丁雪葵皺眉道:“你可以去其他園子,五仙居可是太子的地方!”
山莊裡,陛下和太子使用的湯池,外人不得擅用。
“若是平時,我當然不敢,”雅平自有一套道理:“可是你們都住進來了,也不差我一個,乾什麼要把我摒棄在外?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就是到陛下跟前評理,她也不怕。
這是歪理,但她說的不錯,哪怕皇帝知道了,大概也不會為此追究一個小姑娘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