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這張臉蛋招惹的麼?
“幸好殿下神機妙算,猜到了他的行動。”映楚道:“一皇子篤定殿下重傷,正急著比旁人更先找到他,去周家也是狗急跳牆之舉。”
曲凝兮承認裴應霄的聰慧,跟他耍心眼,沒有幾個能討著好。
不過……“一皇子沒有找到我,是否會生疑?”
他真的相信她孤身去找太子這個說法麼?
萬一他不相信,反而會懷疑裴應霄沒事,才會給她做掩護。
倒是暴露了太子的狀態?
這事映楚也說不好,曲凝兮沒有繼續討論下去。
她梳洗一番,吃了點東西,但因為心裡記掛著事情,方才那陣困意過去了,居然一時睡不著。
這時,裴應霄回屋了,他徑自入內,解下外袍搭在架子上。
身上帶著些許水汽,顯然才從淨室出來。
“殿下。”曲凝兮探出一個小腦袋。
“你還沒睡?”裴應霄不禁意外,瞥一眼窗外,再不睡就天際泛白了。
曲凝兮有話要說,剛從映楚那裡得知裴靖禮的動向,她心裡擔憂:“一皇子也挺多疑,恐怕會猜想到什麼。”
若是因為她,壞了太子的布局,可如何是好。
裴應霄準備歇下了,他坐到床沿側邊,一伸手把曲凝兮給按了回去。
她不得不躺平下來,而他居高臨下的俯身在她上方,輕笑道:“就是要他起疑才好。”
外界猜測太子身遇不測,凶多吉少,裴靖禮最清楚太子沒死,但是他懷疑他受了重傷。
而派人去周家撲個空之後,裴靖禮會更加篤定這一點。
太子沒有死,他底下人把未來太子妃給接走了,但是不露麵,定然是不方便露麵。
裴應霄道:“他不止派人去擄劫你,尚京還有人夜探陸家,帶走了孤的表妹,對外說是木倉幸死後有東隆國死士惡意報複陸家。”
“他以此試探於孤,會覺得此刻是天賜良機。”
“什麼?”曲凝兮睜大眼睛,忙問道:“陸姑娘被抓走了?她沒事吧!”
“他無事,他自有逃生的法子。”裴應霄的語速不疾不徐。
她見狀,跟著安定不少,隻是:“陸姑娘雖說學過拳腳功夫,但畢竟是個女兒家,這實在太危險了……”
裴靖禮會對她做什麼?
曲凝兮隻在圍場時遠遠看過陸焰花和死士周旋,不清楚她身手如何。
“他不會有事,”裴應霄斂眸,似笑非笑:“小晚瑜還是擔心擔心孤吧,一旦放出消息,就會有大批的殺手湧來。”
曲凝兮果然被拉回心神,緊張問道:“殿下準備如何?”
裴應霄並不瞞著她,道:“椿芽山的後麵,有一片樅桉林,乃是狼群棲息地。”
樅桉林聽上去隻是個林子,實際上占地廣闊,密林有如迷宮,就是椿芽山的獵戶都不會輕易踏入。
一旦陷入其中,難辨方向。
椿芽山的山民們偶然遇到的狼群便是來自於此,它們無意間越出林子,實則真正的地盤在樅桉林。
這裡像是一道天然屏障,正好適合裴應霄布局。
曲凝兮聽著聽著就撐不住了,迷糊著睡過去。
等她漫長的一覺醒來,船隻已經回到撫陽城附近。
畫舫裡歌舞升平,熱鬨得很,而裴應霄把易容重新弄上,擺出風流做派,掩人耳目,順利過去了。
及至船隻靠岸,一行人登上陸地,從小道繞過椿芽山,進入了樅桉林。
看似簡單輕巧的一路,無不透露出裴應霄的縝密,他至少得提前尋好當地向導帶路,否則途中極其容易出差錯。
而進入樅桉林後,曲凝兮望著模樣長勢差不多的樹木,似乎走不到儘頭,果然是很容易迷路。
在這裡,她親眼看著裴應霄怎麼給一皇子下套。
先是佯裝無意泄露了一絲線索,裴靖禮的人立即鎖定了樅桉林這個方位,不少人悄悄潛入。
潛入者,有來無回,全部被裴應霄斬殺。
正因此,裴靖禮更加確定太子藏身於此養傷。
大批量的殺手死士出現了。
若隻裴靖禮一人,他手中恐怕沒有這麼多人手,定然是蒙家在暗中支持。
裴應霄開始帶著曲凝兮在叢林逃亡,被源源不斷的殺手追攆著,更換了好幾處露營地,半夜也需要守夜,不得合眼。
他一麵給搜救的大臣放出消息,一麵在樅桉林裡東躲西藏。
那些搜救的人本就準備進入樅桉林,有了消息立即一股腦衝進來。
然後就發現了諸多難以遮掩的打鬥痕跡,以及夜宿留下的火堆殘跡,甚至是部分死士的屍體。
那群人忙著追殺,事後草草掩埋,有追蹤經驗之人很容易找到。
此番參與搜查的有太傅廣榮將軍,他氣得很:“我就說哪來的勞什子狼群能吃這麼多人!這不就是有人欲行不軌嗎!”
還能是誰,不是野心勃勃一皇子,就是東隆企圖擾亂大桓國本!
朝堂上當然有人懷疑,不過沒有證據,不宜貿然開口,還是搜救太子要緊。
現在有了這些證據,看一皇子如何逃脫!
“太傅大人,有了線索為何愁眉不展?”身邊人不解問道。
聶一瑄皺著眉,聯想到圍場裡那批死士,招來心腹耳語,命他速速回京提醒陛下:“一皇子有勇無謀,是個草包,眼看著刺殺太子即將暴露,指不定做些什麼呢!”
心腹一驚:“……他難道敢?!”
聶一瑄不屑一笑:“他如何不敢?太子年後大婚,地位穩固民心所向,反觀他自己,婚事就不順利。”
按理說,皇後所出的嫡係皇子,身份已經足夠高了,多少人盼著與皇室結成親家。
可是正因為他們母子的野心,讓許多大臣不敢妄動。
這哪裡是做皇親國戚,這是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跟隨他們一起鋌而走險!
還要拖家帶口的,誰要摻和這種贏麵不高的豪賭。
也就蒙家了,因為蒙家沒得選。
如今,裴靖禮也沒得選,他再不行動就沒機會了。
京中即便有變故,聶一瑄也鞭長莫及,他隻管迅速帶人深入樅桉林,尋找太子。
耗費了足足日,才在密林深處接應到了奄奄一息的太子殿下。
鳴恩幾人身上都帶著傷,不僅要對抗死士,還因為被狼群盯上,疲於應對。
狼群最終不敵,被趕跑了,丟失了自己的地盤。
然後,太子一行人養傷喘息之際,意外發現狼窩裡麵埋藏了幾箱來路不明的黃金!
聶一瑄看到那幾箱被抬出來的金燦燦的黃金,妥妥的真金白銀,做不得假,他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因為搜救之人有部分是民間自發的隊伍,也跟在侍衛後頭,此事全部目睹個正著。
沒想到太子一路逃難,誤打誤撞,還發現了藏寶!
這是何等的氣運,他身上若沒有皇家龍氣護體,如何能行,必定是下一顆帝星!
裴應霄服了藥,麵容慘白,雙目緊閉。
鳴恩一臉擔憂且歎息:“殿下昏迷之前,還掛記著拿它們賑災一事……”
曲凝兮:“……”
她從袖兜裡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又下了兩日雪,我們在林子裡凍壞了,想必百姓們也難捱,殿下感同身受了。”
眾人聽見這話,無不觸動。
其實她也有點觸動,裴應霄得到一大批黃金,要拿出來一部分救濟災民。
今年的年頭不太好,太冷了,降雪量比以往都多。
他也不方便把全部黃金拿出來,容易招人懷疑。
聶一瑄等人護著太子離開此地,不忘詢問:“曲姑娘怎會在此?”
曲凝兮頓了頓,難以啟齒。
她可以在裴應霄麵前隨便扯謊,開口就是愛慕掛心,但麵對外人,總感覺……
鳴恩早有準備,沉聲道:“曲姑娘掛懷殿下安危,貿然進了椿芽山,被一匹孤狼追趕,不慎踏入樅桉林。”
此話一出,無不為曲凝兮是心意與勇敢而震驚讚歎。
曲凝兮感覺自己就跟戲台上的角兒一樣,配合著演了一出情深義重,還有天賜良緣。
若不是天大的緣分,她怎就順利找到太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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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被護送回到撫陽城,縣太爺老淚縱橫,把府邸全準備好了。
太子身受重傷,但好在沒有性命之憂。
隨行的太醫早就按過脈搏,說是浮亂虛弱,需要靜養。
然後,太子被人追殺,在狼窩裡挖到黃金的消息,飛一樣傳遍了撫陽周圍。
殿下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擬定一個賑災的章程,儘快解救受災民眾。
還有未來太子妃對殿下的牽掛,種種事跡,曲折精彩,引人入勝。
隻怕這次過後,誰也彆想撼動太子的地位了。
曲凝兮遣人去周家報平安,順道打聽了一下,果然前兩日的雪,又凍死了不少人。
朝廷撥款分攤下去杯水車薪,大頭用於給地動災區建造房屋,其他方麵就緊巴巴了。
裴應霄哪怕是用黃金給自己做名聲,可是這筆錢,實打實地能幫助到他們。
否則冬天還這樣漫長,這個年怎麼過?
不論如何,他都比一皇子更適合坐在那個位置上。
裴應霄為了瞞過太醫的耳目,吃了藥物。
大半時間躺在床上,瞧著虛弱得很。
曲凝兮理所當然地日日在床前守著,偶爾擰一張濕帕子,給他擦擦臉。
太子需要靜養,旁人不好叨擾太多,屋裡沒人的時候,光是擦臉就不夠了。
“孤想喝茶。”裴應霄半睜著眼眸看她。
曲凝兮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沒有力氣,依言去把熱茶捧來,手掌捂著溫度,並不燙嘴。
她把茶杯放到小方幾上,拿了枕頭,準備把人扶起靠坐。
裴應霄出言製止:“孤要靠在你身上。”
“……”曲凝兮動了動嘴角,道:“殿下太重了,靠不住。”
“孤可以輕一點。”
她兩個圓眼睛微微瞪著,疑心他在故意刁難她。
裴應霄長睫一眨,“太子妃,隔牆有耳,你對孤應當溫柔點。”
“殿下慎言,臣女還不是太子妃。”曲凝兮敗下陣來,伸手攙扶起他。
正要調整好姿勢方位,這人就跟沒骨頭似的,往她懷裡倒下來。
裴應霄的腦袋枕上那團綿軟柔雲,理直氣壯:“抱穩點,彆讓孤滑下去了。”
曲凝兮前不久還覺得他其實是個心腸好的人,現在隻暗罵他可惡。
他怎麼這樣壞,一點都不君子,成天想著欺負她。
小姑娘耳根都紅了,神色忿忿,
裴應霄靠在她懷裡,自下向上望著她,這會兒也不說要喝茶了。
他眉眼彎彎:“小晚瑜,低下頭來。”
曲凝兮不乾:“殿下想做什麼?”
他目光灼灼,紅痣惑人:“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