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裡的清晨, 朝露未晞,尚且有幾分涼意。
暖融融的床榻間,兩人四肢糾纏, 大被同眠。
曲凝兮是被餓醒的,睜開眼睛時恍惚了好一陣子,才複蘇了感觀,先是覺得手腳發軟,腹中空空。
然後發現, 她半邊身子壓沉沉的,讓身旁這人給禁錮住了, 翻身都費勁。
昨天……中午用膳過後就被抱進來了, 直接錯過了晚膳, 隻在途中被灌了一碗湯。
曲凝兮太餓了,蹙著細眉企圖爬起來, 她剛一動,就‘嘶’的一聲跌回原處。
裴應霄還閉著眼沒醒來, 手掌頗為自覺,先一步撫上她纖薄的脊背,輕輕拍著:“不疼了……”
他緩緩睜開眼, 帶著初醒的一瞬間迷蒙,很快就醒過神來, “小晚瑜,你感覺如何?”
裴應霄向來睡覺警覺, 但是昨晚他深沉入眠, 這會兒攬著人,心裡軟成一團。
曲凝兮仿佛在看一個騙子,帶著微微沙啞的鼻音道:“我、我不好……”
“抱歉, 是孤一時得意忘形了……”
裴應霄昨晚在原有的經驗上,給她做了充足的準備。
她沒有受傷,如雲似水,接納了他。
可是後來……他實在是壓抑不住了,再憋著收斂著,就要被逼瘋了。
嬌嫩的花瓣曆經一宿的風水雨打,可憐兮兮合攏不上,任誰見了都會不忍。
裴應霄親自善後,不假他人之手,檢查過並無外傷,隻是紅ii腫不堪,也給抹了膏藥。
但此時的曲凝兮沒能好到哪去。
她的根骨酸軟無力,且隱隱作痛,全然是被長時間的撞擊所製,哪怕沒有外傷,卻仿佛得了內傷。
裴應霄搖鈴,讓侍女捧水入屋梳洗。
這清早的活計,基本落在艾蘭和春雀二人身上,因為她們是過來人,有經驗。
裴應霄倒是想事必躬親,替曲凝兮動手,但是被她婉拒了。
“殿下如此,不合規矩。”
她微鼓著臉頰,似乎對他有點意見。
“……”
裴應霄自覺理虧,不想把人惹惱了,見好就收,暫時出去外間等候,給她一些空間冷靜一下。
屋裡,曲凝兮在艾蘭和春雀的幫助下著裝整齊。
春雀對她這滿身斑駁痕跡是半點不意外,微紅著臉道:“太子妃若是受不住,需得告訴殿下,可彆一味的強撐。”
艾蘭更為年長,太清楚不過了:“隻怕是殿下……上頭了忍不住。”
這麼一身細皮嫩肉,白生生的,誰見了不想啃一口。
處處被嘬出紅痕,有的還帶上淺淺牙印。
簡直是想把人給活生生吃了的架勢。
太子殿下看上去溫文爾雅,誰知暗藏著狼性的一麵,生猛得很。
曲凝兮腰間酸麻,終於順利圓房,對於一個新婦而言,好歹心裡踏實了。
裴應霄讓她不許把這件事當做一個任務,說來輕巧,女子孤身嫁入男方家裡,就要努力把自己融入其中,儘量成為一家人。
毫無疑問,大部分人通過圓房和血脈子嗣達成此項,她們哪有其他選擇?
嘴上說親如一家就是一家了麼?
曲凝兮這會兒生出了疑惑,抿唇問道:“旁的夫妻也是如此麼?”
那每日早起,晨昏定省,她們是怎麼辦到的?
夜間被弄趴下起不來,晨間還得去服侍婆婆,請安奉茶。
大戶人家的媳婦都難免要被立規矩,早起過去殷勤儘孝,大多如此。
她們是如何做到的?
曲凝兮此刻,已經暗自慶幸身在東宮了,裴應霄的生母不在,不需要她每天早早出現。
況且就算皇後在,皇宮這麼大,東宮距離後宮也遠,每日早起去侍奉不現實。
艾蘭細細挑選一些輕巧的腰間配飾,給她掛上,一邊道:“許是太子殿下初嘗鮮,就貪了些。”
旁邊的春雀欲言又止,她和丈夫成親也才兩三年,一開始夫君確實是貪,但似乎沒有太子妃這麼嚴重。
方才替她更衣,瞥見不少斑駁,雪團脹大了一圈,那小衣差點都裹不上了……
聽說這些事情,也有天賦異稟一說,那些男子甚至暗中攀比以此為傲……春雀懷疑太子妃碰到難纏的那一類了。
若真如此,少不得要多遭罪些……
不過她不好把市井一些粗話傳達給主子,隻好埋頭裝作不知。
曲凝兮出去用飯時,裴應霄已經坐在位置等候多時。
他手執茶杯,閒看庭間落花,沒有半點不耐。
聽見動靜才側目看來,一眼發現她略顯僵硬的步伐。
“孤抱著你走,會讓你感覺不適麼?”他問。
曲凝兮愣了愣,一點頭:“當然,殿下不在乎旁人言論,可我不得不顧及。”
東宮目前並非全部是裴應霄的人,還有陛下的耳目。
這要是傳出什麼,會給她惹來麻煩。
起來吃飯都要他抱著,外人會覺得她嬌氣,恃寵生嬌不知規矩?
而且、而且豈不是全部人都知道她和太子做了什麼……
曲凝兮想到這一點就頭皮發麻,暫時沒有他那樣從容的態度麵對一切。
裴應霄知道她的顧慮,所以才沒有勉強,隻低聲道:“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隨心所欲。”
當周圍都是他的人,她就是上房揭瓦,尚京也不會傳出半句太子妃的不好來。
曲凝兮抬眸,偷瞄了他兩眼,道:“如何敢讓殿下等我,你不忙麼?”
她分明看到鳴恩和白縉等人時常在書房門外等候,因為太子成婚了,寢殿這邊他們不會靠近。
裴應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坐下來,“上午孤陪你回侯府一趟,下午確實有事要出門。”
曲凝兮驚訝:“殿下要陪我回去?”
她還以為要晚幾天才會讓她回門。
裴應霄不做解釋,隻道:“外出時讓藤敏跟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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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稍作歇息,福智公公把回門禮遞上給曲凝兮查看,長長一列清單,厚重之禮,挑不出半點差錯來。
曲凝兮頗為滿意:“有勞公公了。”
這回是正式出行,程駱明等人跟隨在側,太子的儀仗車馬長長一列,外人一看就能猜到他們上哪去。
曲凝兮換了一身較為端莊持重的錦裙,鬢邊彆了幾隻八寶攢珠疊翅金簪。
耀目的金飾頂在烏墨發間,不僅不落俗豔,反而更顯得她明眸皓齒,顧盼生輝,好一株人間富貴花。
銀杏見之心喜,道:“太子妃天生麗質,淡妝濃抹兩相宜,這套頭麵全然撐起來了。”
這才是太子妃的雍容氣度,侯爺與夫人看到,定然就放心了。
曲凝兮可不認為她的爹娘有多麼掛心她在東宮適應與否,現在多半一心撲在小弟身上呢。
她道:“莫要落下了禮物,這次回門,順道給祖母踐行。”
銀杏笑道:“太子妃放心,都已經裝車了。”
裴應霄對此早有準備,昨日就命人告知了安永侯府,因此一行人出宮抵達時,門口已經站了一群人。
除了胡老夫人,曲轅成帶著妻妾兒女齊齊恭迎。
他很少跟太子打交道,不過,裴應霄有心交談時,讓人如沐春風,摒去拘束,即便不相熟的雙方也落不到尷尬。
嶽婿二人在門口相互見禮寒暄,而後一道跨門而入。
裡頭早已布置過,好茶好酒一個不落。
曲凝兮跟在裴應霄身側,抬頭便見老太太正在廳堂上,翹首以盼。
正好,她要告訴祖母,自己見過冷宮裡的皇後了,也好讓她老人家安心去祁北。
一行人到堂內依次落座,曲轅成和周氏可不敢讓太子拜見嶽父嶽母,隻讓他對老夫人略作禮數,而後引著曲允邵和曲嬋茵認識一番。
裴應霄對著妻弟妻妹送了兩大盒見麵禮。
是他安排的曲允邵去祁北拜師,趁機提起話頭,說在祁北有一套宅子,正好方便曲允邵落腳。
曲轅成聽了連忙擺手:“此次殿下出麵相幫,我們三郎才得以覓得良師,如何還能驚擾殿下勞心這些小事。”
裴應霄微笑道:“那宅子空了許久,三郎直接住著,才不叫可惜。況且因為孤大婚之故,你們出發太晚,到了祁北怕是會倉促。”
這會兒已經三月末了,尋常書院早已開課,曲允邵確實去晚了。
雖說有給魏崧先生闡明緣由,但總不能慢吞吞過去,再慢吞吞安置。
這一趟曲轅成要送兒子出門,包括拜師禮,也需要他這個父親出麵,周氏當然要跟著相送到祁北去了。
如此算下來,主仆定然不少人,到了那裡有宅子落腳會方便許多,以免人生地不熟租賃等出了差錯。
裴應霄考慮周到,曲轅成思索下來,不好一再拒絕,隻能厚顏應下:“多謝殿下一番好意。”
他的語氣難掩感慨,雖說和太子接觸沒幾回,但這麼一場親事辦下來,就足夠從中窺見其心智能力。
不論是哪一方麵,都比他那個外甥子強多了,二皇子輸得一點也不虧。
如今曲轅成回想去年,越發覺得裴靖禮行事衝動不留退路。
可恨他當時差點就想趕回京去湊一份子,實在是愚蠢,好險沒有踏錯一步,萬劫不複。
曲轅成暗自反省了一下,決定侯府要好好拉攏太子的好感,領著曲允邵殷勤招待裴應霄。
而曲凝兮,跟隨祖母去往後院。
胡老夫人觀她氣色不錯,心下滿意,進入內室飲茶,揮退了婢女,說些私房話。
周氏詢問了些東宮裡的各項事宜,尤其是太子的近身侍婢。
她道:“據我所知,那兩人並非宮女出身,先皇後還在時,不知打哪尋來的……”
來處不是緊要的,她們模樣清秀舉止嫻然,人所共睹,此前太子久不定親,她二人長時間相伴,怕是會生出些什麼。
這在大戶人家太常見了。
一些小公子,年歲小便罷了,大一點還沒成家,哪有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