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訓庭的身份,還是沒有告知曲凝兮,他說等到回去就知道了,他會上門提親。
到時候就能堵住那一堆的流言蜚語。
人言可畏,沒有人會不怕,曲凝兮不曾見識過,但完全可以想象到外頭的人會怎麼說。
即便她隻是被擄走,可有了這個既定事實,旁人就能給她補齊後麵的故事。
無非是說一些被玩弄失去清白的戲碼,不堪入耳。
曲凝兮守著火堆昏昏欲睡,她的小腦袋瓜在不停運轉著。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她竟然就這樣跟人私定終身了。
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她落水了,她會死,是陸訓庭救了她的性命。
她年歲尚淺,當然不想死,懼怕一切危險的事物,隻想得救罷了……
有時,曲凝兮又會懷疑,自己是否遇上了騙子,陸訓庭哄著她呢?
可轉念一想,誰人做戲能跑到這種荒山野嶺來救她?
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大嵐山穀這麼大,南樺門的河水這樣冰涼……
曲凝兮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她不是沒有防備的心思,隻不過實在太累了。
或許還有一絲她自己不曾察覺的對陸訓庭的信任,就這樣在他身旁安然入睡,暖融融的火堆,把山洞外的黑暗和未知全部隔絕掉。
不知睡了多久,沉夢中的曲凝兮忽然被山洞外的動靜驚醒。
她惶然睜開眼,爬著坐起來,發現昏暗的山洞內沒有陸訓庭的身影,不過他的外袍正披在她身上。
火堆燃燒到後麵都快熄滅了,曲凝兮手裡抓著陸訓庭的外裳,循著幽暗的火光往外探。
通過窄小的洞口,她一眼看到了外麵一閃而過的銀芒,那是陸訓庭的劍鋒反射出來的光。
有野獸嗬哧嗬哧的粗聲喘氣,曲凝兮看不大清楚,隻清晰嗅到了一股血腥氣。
“誰受傷了?”她連忙問道。
“不是我,是一頭野豬。”陸訓庭一揮劍,甩掉了血珠,“要看看麼?”
他隨口一問,沒想到小姑娘當真踩著小碎步,邁出洞穴,大著膽子打量瀕死的野豬。
野豬皮糙肉厚,體型不如家豬肥碩,一身精壯力氣,黑色毛發粗而紮手,嘴裡還有一對外翹的獠牙。
但它的武器不僅僅是牙齒,還有豬鼻子,時常拱土鍛煉得硬實,拱人力道也不差。
這會兒野豬進氣多出氣少,馬上就要死了。
它身下的出血量很大,氣味會揮發,吸引來其他獵食者。
陸訓庭瞥一眼曲凝兮,“你的膽量不小。”
話音還沒落下,就察覺他的衣袖被一隻小手給緊緊揪住了。
曲凝兮瞅著那黑沉沉的天色,如同濃到化不開的墨跡,就連樹影都被黑暗吞噬,她怎麼可能不怕。
已經是淩晨了,陸訓庭帶著曲凝兮重新回到山洞,他從袖兜裡掏出一方白帕,慢條斯理地擦拭劍刃。
“我們要
離開這裡,夜路害怕麼?”
天快亮了。
曲凝兮一搖頭:“我不怕,我跟著你。”
要是說害怕,被當做累贅怎麼辦?
說不準還會遇到其他野獸,她手無縛雞之力,就是獸嘴裡的口糧。
陸訓庭很快擦完了劍身,將它收回劍鞘,伸出一隻手朝向她。
要牽著她走?曲凝兮沒有猶豫,立即把自己的小手塞了過去。
他的掌心寬大溫熱,輕易就能包攏她的五指,全部陷入,手心相貼。
陸訓庭不止手掌大,身量也很高,曲凝兮這會兒還是個小矮子,連他肩膀都夠不上,須得仰頭才能與他對視。
走起路來,邁開的步伐也不同頻,對方大長腿一跨,曲凝兮得疾步才能跟上。
走了沒一會兒,陸訓庭就發現問題所在了,停下來低頭看她,嬌嬌小小的一團,一聲不吭的,無端透著一股乖巧。
“上來,我背你。”
他在她跟前蹲下。
“這怎麼行……”曲凝兮猶豫,怕他太累了。
“快點。”陸訓庭催促。
她想了想,怕自己誤事,還是乖乖趴到了他的背上,兩隻細白的胳膊摟住他肩膀。
陸訓庭站起來,她的視野猛然拉高了不少,感覺新奇得很。
“我是第二個背你的男子麼?”他隨口問道。
為什麼說第二個?曲凝兮抿唇回道:“是第一個。”
“第一個不是你父親?”
“我爹爹沒有背過我。”
“這是曲姑娘父親的損失。”陸訓庭把她往上托了托,輕巧的像雲團,溫暖柔軟。
“彆叫我曲姑娘了,”曲凝兮小聲道:“我乳名叫晚瑜。”
他從善如流,用清澈的嗓音喚她乳名:“小晚瑜。”
“不要說我小,”曲凝兮蹙眉:“你果然是等不及了?”
“……”陸訓庭笑出了聲:“曲凝兮,再說我就要捏你了。”
“……”看來他很介意,都不讓說呢。
曲凝兮閉嘴了,鼓起肉乎乎的小臉蛋,輕輕靠在他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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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來越亮,陸訓庭沿途找到了一棵可以食用的野果。
酸酸澀澀的,倒是不難下口,樹上大半都被鳥兒啄食了。
曲凝兮還看到樹梢後方躲著的一隻小猴子,它多半也是來吃果子的。
陸訓庭正在辨認方向,他們在南樺門被水流衝到下遊,繼續往下走,應該就能遇到村鎮了。
隻是這一帶實在是人煙荒蕪,成片的大山,鬱鬱蔥蔥,即便是水路,商船也是過南樺門而不入。
若非蒙弈淮為了尋找寶藏,壓根不會來到這裡。
陸訓庭沒有沿著大河往下,怕遇到蒙天石派人行船來尋找補刀機會。
敵眾我寡,非明智之舉。
他辨彆了河流走向,就在林中穿梭,一路向下。
途中遇到一個小溪流,還讓曲凝兮就地休息,梳洗一番。()
陸訓庭的野外生存能力顯然很出眾,不僅能捕獵叉魚,還認識不少可食用的菌子與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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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沒有鍋具陶罐可以煮湯,隻能烤著吃。
即便這樣,對曲凝兮而言,已是萬幸,能夠填飽肚子補充體力,支撐他們往前走。
過程中並不狼狽,甚至還有閒心觀賞那些躲在密林裡的小生靈。
曲凝兮見到了許多往日不曾看過的動物,林子裡鳥類尤其多,停靠在高高的枝頭,有著豔麗的羽毛。
她開了眼界,亦步亦趨跟隨在陸訓庭身後,由衷讚歎道:“你好厲害呀。”
年紀輕輕,武力不凡。
而且行事作風,比她所接觸過的年輕小輩大不相同。
就是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度。
哪怕身陷荒野,遭受過一場刺殺,舉目無人煙,也沒有半點心急焦慮的情緒。
連帶著她的擔憂懼怕都減輕了大半,似乎隻要跟著這人,就無比安心,一定會返回家中。
這一路若非沒有仆役,簡直跟踏青一般。
至少在鶩岡,曲凝兮不曾見過誰家小輩有這等心性能耐,她猜測,陸訓庭是大戶人家之子。
他說他的親事會麻煩一些,可能是家裡眾多長輩,不會允許他迎娶小地方的女子?
鶩岡不如撫陽城大,曲家在其中就是平平無奇一個富戶,毫不起眼。
他還容貌出眾,眉目如畫,眼底那枚淚痣仿佛能攝魂奪魄……
陸訓庭低頭,對上曲凝兮黑亮的眼眸,四目相接。
她的眸子清澈見底,不見羞澀,隻純粹是讚歎與欣賞。
尚京的貴女們,十二歲大多已經情竇初開了,哪好意思一直盯著男子的臉看。
“看來我確實要等挺久的。”他抬手,修長的食指輕彈她的眉心。
“什麼?”曲凝兮冷不防挨了一下,也沒聽懂他突然冒出的一句是什麼意思。
“吃吧。”陸訓庭烤了不少食物。
野兔和烤魚,還有烤蘑菇,沒有調味就用酸果子的汁液塗抹,彆有一番風味。
兩人剛吃完一頓午飯,林子裡就嗖嗖的竄出幾個人,齊齊跪在陸訓庭麵前。
“主子。”
是太子的隨身暗衛,因為意外落水跟丟了殿下,尋了一天才找到蹤跡,此刻誰都沒敢抬頭。
“起來,”陸訓庭淡聲道:“聯絡鳴恩。”
這種情況,暗衛當然不能繼續藏在暗處,連忙用腰間的信號煙彈給侍從們發出訊息。
賠罪過後,他們才散開,頃刻之間藏匿了身形,無影無蹤。
一旁的曲凝兮看傻眼了,愣愣的扭頭對著陸訓庭:“他們是……”
幾個平平無奇的麵貌,來得突然走得迅速,身法飄忽,實在是了不得。
而且是她沒有印象的生麵孔,白縉鳴恩等人在村莊裡都見過好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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